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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鬧狼災時不幸遇難,只留下他一個人,後來被兵團收養,他生下來便有十斤重,粗眉大眼,因此小名喚作“巨娃”,跟著收養他的人家改姓為張,二十歲出頭,身大力不虧,比常人高出一頭半,是個實心眼兒,讓二老道收了當徒弟,倆人想找位嚮導,帶路穿過沼澤草甸地去老溝盜墓取寶,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挖金掏墳套獵都是半公開的勾當,雖然好說不好聽,可當著本地人的面,卻不用隱瞞不說。
二老道伸出一根指頭,對我和索妮兒說:“老兄弟,大姑娘,老道我實話都給你倆撂了,絕不虧你們,把我帶到老溝,事成之後給你們這個數,咱來個痛快的,一句話,行是不行?”
索妮兒向來有主見,聽二老道願意出一個大數,想了想應允下來,她說眼下剛過完暴雨山洪肆虐的季節,進入那片吃人不吐骨頭的大沼澤是九死一生,事前一定要做萬全準備,讓二老道和張巨娃去置辦乾糧和艾草,陰曆七月十六在諾敏河第三個河套碰頭。
索妮兒待那倆人走後,又叮囑我說,此事千萬別讓土地爺知道,金脈越來越難找,她想多掙些錢,往後不讓土地爺進山挖金了。我說:“別的事我倒不擔心,不過我看二老道是個棒槌,無非是掏過幾座老墳的臭賊,他那兩下子找得到古墓才怪,老溝那地方野獸都難進去,能有哪朝哪代的古墓?我也從沒聽說老溝裡有古墓,只知道有吃人的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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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溝裡有土鬼吃人,是挖金人口中傳了很多年的傳言,天知道真假,進老溝往返至少要六天,我們將面臨最大的兇險,首先是變幻莫測的自然氣候,陰雨時期穿越這片沼澤草甸,在不明情況的人看來等於自尋死路,其實別的季節也各有艱難,冬季容易迷路還會遇上狼群,春秋兩季沼澤半凍半化,看不出哪裡可以透過。
陰曆十六,我和索妮兒帶了條單筒獵槍,在河套裡見到那兩個人,他們也已準備妥當,張巨娃身後的大揹包上還綁著口鐵鍋。
二老道見面就問:“沒帶幾條獵狗?撞見野獸咋整?”
索妮兒說:“這季節草甸子裡沒有野獸只有野鳥和蛇,帶獵槍防身足夠,對了,你們咋還揹著口鐵鍋?不嫌沉啊?”
二老道說:“這一走進去,接連好幾天不見人跡,草甸子裡又陰冷潮溼,我尋思咱不得煮點熱乎飯吃嗎,就讓我這老徒弟背了口鐵鍋,沒事兒,他不嫌沉,半大小子,正是出力長力的時候。”
我說:“道長,你徒弟是不嫌沉,問題咱們是要進草甸溼地,他又高又壯本身就重,還背這麼多東西,你想讓他陷進泥掉子?咱把醜話說到頭裡,他這麼大的個子,陷進沼澤我們可拽不動他。”
二老道說:“哎呀老兄弟,你這話說的老在理了,我都沒想到,看來鐵鍋是不能帶了,咱四個人身上的份量越輕越好。”
索妮兒說:“燒水有個行軍飯盒就行,除了必備的東西,儘量多裝艾草。”
我們知道索妮兒最熟悉荒原和森林裡的情況,她說帶什麼自有她的道理,該扔的扔,該裝的裝,收拾好了,一行四個人往南走進了不見邊際的荒草甸子,此地主要植被是耐寒的烏拉苔草、草叢茂密處形成草甸,一片連一片的草甸下是淤泥積水,泥濘不堪,淺處沒膝,深處沒人頭頂,這裡秋天來得早,初秋時節,有的草已經開始發黃,放眼四望,恍如置身於一片黃綠色的草海,遠處看不見山脈,看不見森林,沒有道路,只有茫茫無限的死水荒草,遍地是散發著腐臭的沼澤泥潭,跨過一個接一個的草甸,每一步都要先用木棍探路前行,稍有不慎陷到泥裡,便有滅頂之災。
溼地草甸上晴空迷霧變幻不定,一天日內,天氣變上七八回是常有的事,有時起了大霧,白茫茫的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有時烈日當空,酷熱難擋,曬得人沒處躲沒處藏,突然又是黑雲壓頂,下起各種各樣的雨,有雷電交加,暴雨混著冰雹鋪天蓋地落下來,也有雨霧濛濛,或是緊一時慢一時的冷風陣雨,一下雨河道就漲水,溼地變成了一片澤國,在泥沼中最忌諱趟著水走,那就得在稍微高一些的地方忍著,等雨住水退再動身,這麼風一陣雨一陣,冷一陣熱一陣,飢一頓飽一頓,深一腳淺一腳,說不盡這許多艱苦。
二老道為了求財,並不將行路之苦放在意下,他在途中指天講地,不斷給我們三個人吹噓他當年盜墓取寶的經歷,並許給張巨娃:“等這趟大活兒做成了,準給你蓋房置地娶媳婦。”張巨娃感恩戴德,看二老道走不動了,便揹著師傅走,在泥地中一步一陷,饒是他粗壯健碩,也累得氣喘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