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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頭巾把他的光頭纏起來,把他當成貝陀因人①畫下來。兩人又快活了。病好後他便去醫院上班,可是三天後他又出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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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以遊牧為生的阿拉伯人。
“我真倒黴,親愛的!”他吃午飯時說,“今天我做了四次解剖,一下子劃破了兩個手指頭。直到回家後我才發現。”
奧莉加·伊凡諾夫娜一聽嚇壞了。他卻笑著說,這是小事一樁,他做解剖的時候經常劃破手。
“我一專心,親愛的,就變得大意了。”
奧莉加·伊凡諾夫娜焦急不安地預料他會得敗血症,天大夜裡為他作禱告,還好,結果平安無事。於是他們重又過起安定幸福的生活,無憂無慮。眼前的生活是美好的,而且緊跟著春天即將來臨,它已經在遠處微笑,許諾無數歡樂。幸福是沒有窮盡的!四月,五月,六月,可以住到遠離城囂的別墅去,散步,寫生,釣魚,聽夜鶯唱歌。然後從七月到深秋,畫家們將去伏爾加河旅遊,她作為團體②的一名必不可少的成員,肯定是要參加這項活動的。她已經用細麻布縫了兩套旅行裝,買了路上用的顏料、畫筆、畫布和新的調色盤。里亞博夫斯基幾乎每天都來她家,看看她的繪畫有什麼長進。每當她把畫拿給他看,他總是把手深深地往衣袋裡一插,咬著嘴唇,噴噴鼻子,說:“噢,是這樣……您的這片雲在叫喊:它的光線不對頭,不像晚霞。前景像被嚼碎了,有些地方,您明白嗎,不大對勁……您的那座小木屋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在吱吱哇哇叫苦……這個牆角應當再暗一些。不過總的來說還不壞……我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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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原文為法文。
他說得越是難懂,奧莉加·伊凡諾夫娜倒越是聽得明白。
作者:契訶夫
三
在聖靈降臨節①的第二天,午飯後戴莫夫買了一些酒菜和糖果,動身去別墅看望妻子。他已有兩週沒有看見她,十分想念她。他先是坐了一段火車,後來在一大片樹林裡尋找自家的別墅,弄得他又餓又累,一心盼望著待會兒能歇下來跟妻子共進晚餐,再美美地睡上一覺。他看著那包東西心裡很高興,那裡面有魚子醬、乳酪和鮭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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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東正教節日,在復活節(俄歷三月二十二日)後第五十天。
當他終於找到自家的別墅,認出它來,這時太陽快要下山了。一個年老的女僕告訴他:太太不在家,不過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這別墅樣子極難看,天花板很低,糊著寫過字的紙,地板不平,有許多裂縫。一共有三個房間。一間房裡擺著一張床,另一個房間裡,椅子上和窗臺上亂扔著畫布、畫筆、髒紙、男人的大衣和帽子,在第三個房間裡戴莫夫看到三個不認識的男人。其中兩人是留著大鬍子的黑髮男子,第三人很胖,臉面颳得乾乾淨淨,看樣子是個演員,桌上的茶炊吱吱地響。
“您有什麼事?”演員用男低音問,冷眼打量著戴莫夫,“您找奧莉加·伊凡諾夫娜嗎?請等一下,她一會兒就回來。”
戴莫夫坐下來等著。一個黑髮男子睡眼惺鬆地、無精打采地瞧了他幾眼,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問道:
“您要不要來一杯?”
戴莫夫又渴又餓,但他不想敗壞自己的胃口,所以沒有要茶。不久就聽到腳步聲和熟悉的笑聲。門砰的一聲響,奧莉加·伊凡諾夫娜跑進屋來,她戴一頂寬邊草帽,手裡提著畫箱。緊隨其後,興高采烈、滿臉紅光的里亞博夫斯基走了進來,他拿著一把大傘和一張摺疊椅。
“戴莫夫!”奧莉加·伊凡諾夫娜揚聲叫道,高興得漲紅了臉,“戴莫夫!”她又叫一聲,把頭和雙手貼在他的胸脯上,“這是你呀!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為什麼?為什麼?”
“我哪兒有時間啊,親愛的?我總是很忙,等我有空了,可是火車的班次又常常不合適。”
“不過看到你我還是很高興!我每天每天夜裡都夢見你!我真擔心你生病了。哎呀,你不會知道你是多麼可愛,你來得正是時候!你是我的救星!只有你才能救我!明天這兒要舉行一個頂頂別緻的婚禮,”她繼續說,笑嘻嘻地為丈夫繫好領帶,“車站上的電報員奇克里傑耶夫明天結婚。很英俊的一個小夥子,人也不蠢,你知道嗎,他的臉上有一股剛強的、像熊一樣的神氣……可以拿他當模特畫一幅年輕的瓦蘭人①。我們全體住在別墅裡的人對他很感興趣,已經答應他一定參加他的婚禮……他這人沒有錢,孤單單的,還膽小怕事,所以呢,不用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