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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壓我。”
他們的生活方式倒還跟去年一樣。每逢星期三總要舉行晚會。演員朗誦,畫家作畫,大提琴手演奏,歌唱家唱歌,而且一到十一點半,通往餐室的門開啟了,戴莫夫面帶微笑說:
“請吧,先生們,請吃點東西。”
奧莉加·伊凡諾夫娜照舊尋找偉人,找到了不滿意,又重找。跟從前一樣,她每天深夜才回家,這時候戴莫夫卻不像去年那樣已經睡覺,而是坐在他的書房裡,在寫什麼東西。他要到三點才躺下,八點鐘就起床了。
一天傍晚,她正準備去劇院,站在臥室的穿衣鏡前,這時戴莫夫穿著禮服、繫著白領帶走了進來。他溫和地微笑著,而且像過去一樣,高高興興地瞧著妻子的眼睛。他的臉上喜氣洋洋。
“我剛才透過了學位論文答辯,”他說著,坐下來揉他的膝蓋。
“透過了?”奧莉加·伊凡諾夫娜問。
“啊哈!”他笑起來,伸長脖子想看看鏡子裡妻子的臉,她卻始終背對著他,站在那裡梳理頭髮,“啊哈!”他又說了一遍,“你知道,他們很可能給我一個病理學概論方面的編外副教授職稱。有這方面的跡象。”
從他那張容光煥發、無比幸福的臉上可以看出,此刻只要奧莉加·伊凡諾夫娜能分享他的喜悅和成功,那他會原諒她的一切,包括現在的和將來的,他會把一切都忘掉,可是她不懂什麼叫編外副教授,什麼叫病理學概論,再說她擔心看戲遲到了,所以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坐了兩分鐘,抱歉地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七
這是最不安寧的一天。
戴莫夫頭痛得厲害。早上,他沒有喝茶,也沒去醫院,一直躺在書房裡的一張土耳其式長沙發上。奧莉加·伊凡諾夫娜像平時一樣十二點多鐘又去找里亞博夫斯基,想讓他看看自己的靜物寫生①,再問問他昨天為什麼不來找她。她覺得這幅畫毫無意思,她之所以畫它只是為了找個無謂的藉口可以去找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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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為法文,下同。
她沒拉門鈴就走了進去。當她在前室脫套鞋時,聽到好像畫室裡有人輕輕地跑過去,還有女人衣裙的蟋蟋聲。她趕緊往畫室裡張望,只看到棕色的裙角一閃而過,消失在一幅大畫後面。這幅畫連同畫架,從頂端一直到地板,都蒙著黑布。毫無疑問,有個女人躲起來了。想當初,奧莉加·伊凡諾夫娜也常常在這幅畫後面避難呢!里亞博夫斯基顯然很窘,他對她的到來似乎感到吃驚,向她伸出兩隻手,不自然地笑著說:
“哎呀哎呀!見到您真高興。有什麼好訊息嗎?”
奧莉加·伊凡諾夫娜的眼睛裡滿是淚水。她感到羞辱,感到傷心。哪怕給她一百萬,她也不願在這個不相干的女人,情敵,虛偽的人在場的情況下說上一句話。那女人現在站在畫布後面,大概正在幸災樂禍地竊笑呢。
“我給您帶來一幅畫稿……”她用極細的聲音怯生生地說,她的嘴唇顫抖起來,“一幅靜物寫生。”
“啊?……畫稿?”
畫家接過畫稿,邊走邊看,似乎是不經意地進了另一個房間。
奧莉加·伊凡諾夫娜順從地跟著他。
“靜物寫生……一流的,”他嘟噥著,隨後信口押起韻來,“庫羅爾特,喬爾特,波爾特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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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分別為“療養院”、“鬼”、“港口”的音譯,與“一流的”尾音“索爾特”同韻。此處為無聊的戲言。
從畫室裡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和衣裙的蟋蟋聲。這就是說,她走了。奧莉加·伊凡諾夫娜真想大喝一聲,抓起什麼重東西朝畫家頭上砸去,然後轉身跑掉。但是她淚眼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沉重的羞辱感壓在心頭,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奧莉加·伊凡諾夫娜,不是女畫家,而是一條小爬蟲了。
“我累了……”畫家懶洋洋地說,望著畫稿,不住地甩著頭驅趕瞌睡,“當然啦,畫得不錯,不過今天一幅畫稿,去年一幅畫稿,下個月還是一幅畫稿……您怎麼不厭煩呢?我要是您的話,早就把畫筆扔了,不如認真槁點音樂什麼的。要知道,您算不得畫家,您是音樂家。不過,您可知道,我多累啊!我這就去叫他們送茶來……好嗎?”
他走出房間,奧莉加·伊凡諾夫娜聽到,他在吩咐聽差什麼。為了避免告辭,避免解釋,最主要是為了免得放聲痛哭,她沒等他回來,趕緊跑到前室,穿上套鞋,走了出來。她這才輕快地噓了一口氣,感到自己跟里亞博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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