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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拘束,因為在她踏進俱樂部門檻的那一刻,她已經本能地意識到,身邊的年老丈夫絲毫不會貶低自己,相反,倒給她增添一層誘人的神秘色彩,這正是男人們最動心的。大廳裡樂聲悠揚,舞會已經開始。從簡樸的公寓裡出來,置身於這片輝煌的燈火、繽紛的色彩、音樂和喧鬧之中,深受感動的安尼婭向大廳裡掃了一眼,心中暗想:“啊,真是太好了!”她立刻在人群中認出了她所有的熟人、所有那些以前在晚會上或遊樂時遇見過的軍官、教員、律師、文官、地主、大官、阿爾特諾夫和上流社會的太太小姐們。這些女士一個個都打扮入時,袒胸露背,有的美麗動人,有的長相難看。她們在義賣市場的小木屋和售貨亭裡已經各就各位,為賙濟窮人舉行義賣。一個佩戴帶穗肩章的魁梧的軍官(她是在上中學時在老基輔街上跟他相識的,現在已不記得他的名字)像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邀請她跳華爾茲舞。她從丈夫身邊翩翩飛走,她覺得此刻她像坐在一條小帆船上在暴風雨中隨波漂盪,而丈夫已遠遠地留在岸上了……她跳得熱烈奔放、興致勃勃,華爾茲、波爾卡、卡德里爾,一曲接一曲跳下去,從一個舞伴手裡轉到另一個舞伴手裡,音樂和喧鬧使她心醉神迷,她嬌滴滴他說話,俄語裡夾雜著法語,不住地笑,腦子裡既沒有丈夫,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她贏得了男人的歡心,這是顯而易見的,而且也不可能不是這樣。她興奮得喘不過氣來,焦急不安地捏著手裡的扇子,她感到口渴。她的父親彼得·列翁季伊奇穿一件皺巴巴的有汽油味的禮服,走到她跟前,遞給她一小碟紅色冰淇淋。
“你今天真迷人!”他欣喜萬分地瞧著她說,“我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後悔過,你不該匆匆忙忙出嫁……為了什麼?我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我們,可是……”他用發抖的手掏出一小沓鈔票,說:“今天我領到教家館的薪水,我可以還清欠你丈夫的錢了。”
她把小碟子塞到他手裡,立即被人摟住腰,被遠遠地帶走了。她越過舞伴的肩頭,匆匆一瞥,看到父親在鑲木地板上輕快地滑行,摟著一位太太在大廳裡滿場飛旋。
“他不醉的時候多麼可愛啊!”她說。
她還是跟那個魁梧軍官跳瑪祖卡舞。他傲慢地、沉重地踏著舞步,活像一頭被宰後套上軍裝的牲口,他不時聳動肩膀、挺挺胸膛,腳跟很勉強地踏著拍子——一副極不願跳舞的樣子。她卻在他身邊像花蝴蝶一樣飛來飛去,用她的美貌和裸露的脖頸挑逗他。她的眼睛像火一般燃燒,她的動作充滿了激情,而他卻越來越無動於衷,像國王恩賜似地向她伸出手去。
“好哇,好哇!”人群裡有人喝彩。
但是,漸漸地連魁梧的軍官也抵擋不住了,他活躍起來,激動起來,已經陶醉於她的魁力,變得無比狂熱,現在他的動作變得輕快,充滿了活力,而她只是擺動肩頭,狡黠地望著他:她嚴若一位女王,他是奴隸。這時她感覺到,整個大廳裡的人都在看著他們,所有這些人都看呆了,心裡嫉妒他們。魁梧的軍官剛向她道過謝,人群中突然閃開一條道,男人們不知為什麼奇怪地挺直身子,雙手貼在褲縫上……原來,禮服上佩戴著兩枚星章的大人正朝她走來。是的,大人正是衝她而來的,因為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臉上堆著媚笑,嘴巴努動著像在吃東西——他看見漂亮女人的時候向來是這樣的。
“我很高興,很高興……”他這樣開始,“我要下令關您丈夫的禁閉,因為他把這麼一件寶貝一直瞞著我們。”“我受太太之命前來找您,”他繼續道,向她伸出手去,“您得幫幫我們……嗯,是的……應當發您一筆美人獎金才對……就像美國那樣……嗯,是的……美國人……我太太正著急地等著您呢。”
他把她領到小木屋裡,去見一位上了年紀的太太。這位太太的下半截臉大得不成比例,就好像她的嘴裡含著一塊大石頭。
“快來幫幫我們,”她用鼻音慢腔慢調地說,“所有的漂亮女人都在義賣市場上工作,只有您一個人不知為什麼只顧玩樂,您為什麼不想幫幫我們呢?”
她走開了,安尼婭就坐了她的位於守著一把銀茶壺和幾隻杯子。這裡的生意立即興隆起來。喝一杯茶安尼婭至少收一個盧布,那個魁梧的軍官讓她逼著喝了三杯。阿爾特諾夫也來了。這個富翁眼睛鼓出,有哮喘病,身上穿的已不是安尼婭夏天看到的那身古怪衣服,而是跟大家一樣的燕尾服。他不眨眼地盯著安尼婭,喝了一杯香擯酒,付了一百盧布,接著又喝一杯,又給了一百--這中間一句話也沒說,因為哮喘病犯了……安尼婭招徠顧客,收他們的錢,此刻她已經確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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