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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住楊森的目光,還以一笑,也操起一把剪刀,走進棚中,走向右邊那個女子。
川南師範大操場,已修剪一新。梁師賢裁判站在沙坑前,跳高橫杆,升到了新的高度,右前方,斜刺裡見一般迅疾,掠過一個身影,人到杆前,上身直聳聳向上騰空,近杆的右腿伸直了,向上劃過橫杆,緊接著,左腿也如法炮製,梁師賢眼睛一眨的工夫,這人已經墜入橫杆那邊的沙坑,人還沒起身,頭便扭向梁師賢,等著他裁判。
“這一跳……”梁師賢沉吟著。
“這一跳,我可沒像從前那樣碰著豎杆!”沙坑裡的人是馬少俠。
“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本裁判從來沒見過有人用此法跨越橫杆啊……”梁師賢只好求助地叫道,“總裁判!”
“這一跳,我看見了,應判有效!”佩著運動會“總裁判長”標記的惲代英應聲來到沙坑前。
“可是,哪有這樣跳法的?左右腿一上一下,像把剪刀!”
“你算說準了,這種跳法,就叫剪式跳高法!”馬少俠從沙坑中站起,拍去滿頭的沙礫,隔杆衝梁師賢吼道。
“可是……”
“別可是了,梁裁判,這位跳高運動員說的是事實。國際田徑賽,早已採用這種跳高法。”惲代英笑著對梁師賢說。
“可是,他一個川軍楊師長屬下的軍人,怎麼懂得此法?”梁師賢發問。
“惲先生前些日子教我的!”馬少俠道。
“此法,國際上認,中國認麼?”梁師賢道。
“國際上的好東西,中國為何不認?”惲代英笑問。
“中國認,川省認麼?川省認,川南師範認麼?”梁師賢接著說。
“中國認,宣城師範認,我這一路過來,川東師範認,重慶師範認,川南師範想必也該……”惲代英見梁裁判又犟直了頸子,便不與他抗爭,只笑眯眯地建言。
“可是,他這一跳,高達……”梁師賢望著豎杆,他還不習慣公尺計量,一時讀不出豎杆上標定的橫杆高度。
“一點六六公尺。”惲代英湊近豎杆,眼鏡幾乎抵到杆上,讀出高度。
“訓練本屆運動會裁判時,盧科長教過我,外國一點六六公尺等於中國……”梁師賢緊張地換算著。
“五尺!”馬少俠說,“盧科長訓練你們裁判時,我們運動員也旁聽了!”
“我的天!”梁師賢伸手在自家腦袋上方劃一橫線,“你這剪刀式一跳,跳過五尺男兒的頭頂!”
“我可沒敢在裁判您頭上動土。”
“你敢!”梁師賢正色說,“本裁判宣佈,七號運動員這一跳——有效!”
裁判此話一出,學生樂隊立即奏起西洋傳來的進行曲,惲代英想笑沒敢笑出聲,學生們用的依舊是二胡、笛子。打擊樂既非定音鼓,也非軍鼓,卻是向瀘縣川劇沈家班臨時借來的川劇鑼鼓。
操場上的競賽,有聲有色。
剪髮棚內的角逐,無聲無息。雖說無聲無息,卻似江湖上兩大高手在決鬥之前,每一步隱含著一觸即發的“殺機”。這既是兩位持剪刀者與“引頸待戮”般披髮呆坐的秀女之間的決鬥,更是兩位持剪刀者之間的決鬥。楊森有意把手中那剛從縣城街上剃頭鋪子中徵用來的長剪弄得咔嚓咔嚓直響,他一頭鑽進棚子後,認準面前這顆人頭,虎視眈眈瞪一眼左邊那面鏡子,見鏡中人紅唇緊咬,畫眉低蹙,楊森繃著臉,正要下剪,無意中瞅見右鏡中那個女子,便有意無意拿她與左鏡中這女子作比。這一比,楊森的剪刀便久久地懸在了左鏡女子的腦後……刀下這個女子,是我自家的女人。楊師長的女人,瀘縣男人女人無人不讚,用梁師賢的話說是——“百花服牡丹”。可是,當她與右鏡那女子並坐時,楊森卻暗自一嘆——“清水出芙蓉”!你看她不描眉不抹紅,卻掩不住天生麗質。想那合川一個邊鄙小城,憑啥出得這樣一個女子?楊森側目,瞄一眼隨後持剪進棚的盧魁先,心想,你盧科長一個讀書人,教書匠,憑啥征服了這樣一個女人?
楊森怎樣想,他的女人並不知道。兩個女子都不知道自家的男人此時怎樣想。恐懼已經冷森森地像一條蛇沿後背爬上了頭頂。兩個女子怯生生地對望一眼,同時感覺到身後,各自的丈夫正在逼近,她倆,一個避開丈夫的目光,一個迎住丈夫的目光。
楊森拿著明晃晃的剪刀,誇張地向空中剪得咔嚓連聲,他的女人嚇得哆嗦,連忙用手護住秀髮,咕噥著:“人家長得好好的,你憑啥就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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