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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一笑。盧子英知道二哥肯定有辦法解決建設溫泉公園的銀子。
盧作孚擔憂的卻是另一件事,他臉露憂色,壓低聲說:“自今年三月,寧漢分裂,武漢汪精衛與南京蔣介石不合作。四一二,南京上海國民黨絞殺共產黨。四一八,蔣介石在南京建立國民政府,與汪精衛的武漢政府抗衡。四二八,北京政府張作霖絞殺李大釗等。七月,武漢國民黨‘清黨’,解聘共產黨鮑羅廷顧問職務,政府部門和軍隊嚴厲驅逐共產黨……四弟,你代英哥最近怎麼樣了?”
“今年開年,就失去聯絡了。”盧子英搖頭。
“在瀘州忠山上,他送過我一本書。他受陳獨秀委託翻譯的……”
“《階級爭鬥》。”
“從張挺生死牢中把他搭救出獄,送他到瀘州碼頭去上海,我當時就擔心他,說,今日上海之於今日之中國,好比大戰場的一道前線,你書上所說的那種爭鬥,激烈複雜,就像灶裡的火已燒得不能再旺!”
“今日之上海之於今日之中國,”盧子英說的是眼前,“才真正是火已燒穿了鍋!”
“是。今日中國,這階級爭鬥……”盧作孚說不下去。
“代英哥真敢拿炸彈……”
“我還是做我的微生物……”說到這兒,盧作孚臉色忽然一沉,嘀咕一聲,“黃埔四凶……”
這話,要在旁人,無法聽懂,盧子英卻一聽便知二哥心頭在想什麼——惲代英被校長定為“黃埔四凶之首”,時局如此,二哥怎能不擔心?
可怕
畢啟忽然翻了一頁,接著寫下:“中國的現狀如此可怕,為此,盧作孚這樣的中國人一定還會加快腳下前進的步伐。在中國,真正‘可怕’的不是袁世凱那樣的大梟雄大奸雄,甚至也不是當今政治舞臺上搏殺得你死我活的那幾位大英雄,我以我的判斷力之所及,認定,真正‘可怕’的,卻是盧作孚這樣的中國人。”
獨坐荷花池邊,對約瑟夫·畢啟來說是一種享受。
“風含翠條娟娟靜,雨紅蕖冉冉香”,有一位教授模樣的中年人與幾個學生從荷花池邊走過。教授吟出一句詩來,接著說,“萬里橋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滄浪——老杜讚歎的本來是在我們這裡更西一點兒的草堂,可是,你們看,這實在是寫的我們華西壩啊!”
畢啟聽了頗受用。他認出那中年人是牙科教授。畢啟任校長的華西大學就設立了牙科。這位教授是中國的第一批牙科學生,十年後,他已經是中國最早的西醫牙科專業教授。這位中國教授,雖然修的是西學,卻依舊穿著長衫,即景吟出他們國家詩聖杜甫的詩來,如此貼切。幾十年來,這個國家的知識分子,總有這樣的“西學為用,中學為體”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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