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部分(第3/4 頁)
萬!在有史以來川江乃至長江上的這一場最大規模、最慘烈的商業世界大戰中,在由一家中國公司向美英日各國列強單挑的這一輪競爭中,盧作孚要是不能在近期之內籌足一百萬,他的民生必倒無疑。”
教授:“民生公司缺的,光是錢麼?”
眾學生:“民生要面對的挑戰太多了,全是要命的!”
升旗早就拿定主意,這一回要與盧作孚“捉對兒廝殺”,卻沒想到,自己上這節課時,對手盧作孚也正在不遠處完全同步地講著同樣的主題。若把這一天重慶商務專科學校教室與民生公司囤船上的話題串在一起,聽起來會有點意思——囤船上,盧作孚講著:“有人認為這一年必倒兩個公司!”他且不急著說,只是在面前白紙上寫下“一樁慘淡經營的事業”,再在題目下寫下“捷江、民……”寫到一半,停了下來,沒寫出那個“生”字,卻打下一個大大的問號。沒人說話,盧作孚打破沉寂:“諸位,如果我們拿不出切實有力的對策,民生必將是其中一個。而且很可能是在這場商界惡戰中倒下的第一個。這一樁我們大家共同慘淡經營了八年的事業,就將在今年之內結束。”眾股東一時無言,盧作孚正說著,忽然愣住。盯著眾股東身後。眾股東本來正盯著自己的總經理,聽他的下文,此時便也跟著他轉身望去。不知幾時,囤船鑲鐵框的四面視窗,堵滿了人的臉……再望大門口,雙扇推開的大門外,堵滿了人……從人臉與人身上方的空隙望去,岸上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全是民生公司職工……這群人開始湧動,寶錠、燈籠大副、李人、張幹霆等人走進了會議室。
寶錠叫了一聲:“盧總經理。”
盧作孚一愣。幾十年來,盧作孚頭一回聽到寶錠用如此嚴肅的開場白對自己講話。
寶錠還是像兒時那樣會唱川江號子卻不會說話,但今天說得很衝動,他說一句,眾職工便認真點頭,顯然寶錠是職工選定來向公司領導層說話的代表。窗外,一隻懸掛英國旗的輪船駛過,汽笛響起,機器轟鳴,壓過寶錠的聲氣。英國船長從駕駛艙中探出頭來,好奇地望著民生公司的囤船會議室,可是,什麼也聽不清。如果他進了會議室,會看到民生公司眾股東一個個聽得聳然動容。民生公司總經理眼中已湧出淚來。
這天的會議記錄是文靜擔任的,保持了她做此項工作時的一貫風格,準確、完整、詳盡,甚至包括髮言者的動作與表情。其實寶錠只講了幾句話。每句話都是用“複數人稱”——“我們”開的頭。過程中,民生公司總經理也只講了幾句話,每句話也都是用“複數人稱”——“我們”開的頭。
《會議記錄》:
寶錠(民生輪輪機長,事前未列入與會者名單,是自行進入會場):“這個月起,我們少領一半薪水。我們保證幹好輪機工作。今年子起,我們不要年終雙薪。我們保證幹好雙份工作。”
盧作孚:“我們民生公司一艘船幾十個職工現在的薪水加起來不到英國、日本輪船上三四個高階職員的薪水。大家還願意與公司一道,勒緊褲帶,共度難關,我這個總經理帶頭減薪。”
寶錠:“只要公司用得著的地方,總經理你打一聲招呼,門前(合川土話,“門前”就是“面前”、“外面”的意思)就是火坑,我們也肯往下跳!大家派我說的話,我全說了(民生輪輪機長退出會場,全體同來的職工退出會場)。”
盧作孚(望著職工們背影,悲淚):“一群努力的朋友,無時不在驚濤駭浪中,掙扎、前進、懸心吊膽,絕未容有瞬息之苟安。民生公司這幾年中間,乃結合成功了五百餘股東,千餘職工,相互依賴到投身可到老死,投資可留給兒孫。這種觀念愈到後來愈明瞭,信賴愈到後來愈堅強。公司的基礎不是在百餘萬資本上,幾樁事業上,幾十只輪船上,乃在這種精神上。”
1935年11月1日,盧作孚把這段話完整地引入了他的署名文章《民生公司十週年紀念日》,刊載在《新世界》上,只改了一個字,把“民生公司這幾年中間”改成了“民生公司這十年中間”。
紀念民生公司十年,盧作孚惜墨如金,寫了公司同人、友人,沒提及家人、夫人。七十多年後,2009年,一位在廣州的叫李代文的老民生卻還記得盧作孚的夫人。寫信說:“盧夫人蒙淑儀女士賢惠慈祥,助人為樂,三十年代,她在街邊見一流落街頭的貧民婦女彭彰權,帶著幼子劉隆應,飢寒交迫站在屋簷下避雨,其狀甚慘,於是帶回家中給以飯菜,為長久計,又買了縫紉機教其裁剪縫補度日,當時民生亦有困難職工,遂招收部分家屬成立‘民生家屬工業社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