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部分(第1/4 頁)
“出師……報捷。”劉湘捂著腹部悄悄到一邊,吐出一口,用手絹抹了,一看,臉色一變。
燈籠大副有些疑問著說:“劉湘我認得的,戴眼鏡那位……”
李果果接道:“郭沫若!”
燈籠大副嘆道:“大作家啊!”
李果果介紹著:“這位,田漢。”
燈籠大副又嘆:“大劇作家啊!”
李果果又介紹道:“剛從這南京西水門監獄放出來——多虧了我們小盧先生奔走。猜猜他怎麼遊說的?能寫出《義勇軍進行曲》的大作家,這種時候,他的位置不該在中國人的監獄裡。”
“盧先生辦事真幹練。可是,這事……”燈籠大副揚起手頭那份電報。
盧作孚看到燈籠大副,走過來便問:“原船返回了?”
燈籠大副答:“原船返回!豬鬃貨沒下,前幾年四大公司與我民生搶貨時,古老闆就主動把貨給我們,可是這回誤了人家的事。上海備好的棉紗沒上,本想為公司滿載而歸,卻滿載著去貨,無功而返。”
盧作孚笑道:“所以路經南京,忍不住找盧作孚,興師問罪。”
燈籠大副一揚電報憤然道:“為什麼?”
盧作孚望著大門外夜空,嗅了一口,問:“聞到了?”
燈籠大副在盧作孚面前,依舊當年孩子似的也學著一嗅,搖頭。
盧作孚不無憐愛地摸了摸他胸袋裡的鋼筆,說:“長大了。”
燈籠大副戀舊地說:“先生教過我,要把問題提得像國家一樣大。”
盧作孚望著夜空,鼻子誇張地嗅了一下:“要是真把問題提得像國家一樣大,就該聞到點什麼了。”
燈籠大副也學樣嗅了一下,除了院裡的茉莉花香,什麼也沒聞到。忽然聽得牆外鬧響,眾人靜下,聽清了,是無線電在半夜時分突然開始廣播:“……四天前,駐上海日軍中尉駕軍強行衝擊虹橋機場,被衛兵擊斃……今日,日軍對上海發動大規模進攻。中國駐軍奮起抵抗。”
燈籠大副長長嗅了一下,隱約聞到了什麼。
廣播聲傳來:“八一三事變後,滯留上海的中國船舶遭到戰爭威脅,以下商船現困於黃浦江上,如坐水牢……”
燈籠大副這才說:“盧先生,我聞出來啦。”
盧作孚問:“聞到什麼?”
燈籠大副答:“硝煙味。您早就料到,中日兩國的戰爭必將全面爆發,長江航運可能隨時中斷。要不是這份急電,這條船此時也在此黑名單中。”廣播繼續報著被困的船舶名單……回頭看時,郭沫若、田漢、劉湘不知幾時也來了院中。
這天,在範旭東小院,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中,燈籠大副與盧作孚、郭沫若、田漢、劉湘一同聽到了八一三事變的訊息。
9月1日,重慶兩江交匯處,沙嘴,寂靜中,腳步響起。大隊人的腳步,漸響而至於震耳,是川軍來到霧中泊岸的一條條船影邊。
隊伍中多少熟悉的面孔:楊森、劉文輝、還有當年的盧作孚被劉湘聘任為政治教官,講不平等條約,講堂前排幾個青年軍官十餘年後已經升任川軍將校軍官……
川軍為首者劉湘回過頭來,向著山城畢恭畢敬行一軍禮。所有川軍以佇列動作向後轉,立定,行一軍禮。山城特有的江邊坡坡坎坎上,站滿了送行的國人。
其中多少熟悉的面孔:顧東盛、何北衡、曲先生、舉人、盧作孚、蒙淑儀、明賢、明達、毛弟、盧家姐妹們、盧子英、盧爾勤、盧志林、程股東、李股東、重慶商會愛國商人、重慶商務專科學校學生、升旗、田仲……
川軍旌旗上寫:保衛淞滬保衛首都
民眾橫幅上寫:川軍英雄出師報捷
盧子英說:“二哥,我也想隨軍出征。”
何北衡望著盧子英說:“黃埔四期!以四弟資歷、能力,起碼當個中將!”
盧子英說:“我只想身先士卒,找日寇廝殺!”
盧作孚一聽急了,趕緊對何北衡使眼色,轉頭憐愛地望著四弟道:“中國有多少中將?可北碚只有一個,北碚離不開你。”
汽笛一長兩短,連響三聲。盧作孚噤聲,他望著船隊中當先的民勤輪,望著船頭上並立的披著戰袍的劉湘、王銘章、饒國華三位川軍將領,盧作孚心頭一陣沉痛。為驅趕這不祥之感,他對身後文靜說:“公司灌製的唱片呢?”
文靜答:“果果說是今天制好!”
盧作孚嘆道:“這種時候,唯有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