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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楚幫、雲開幫、大紅旗幫幫主們統率的一隊隊木船的桅杆……
“盧局長在等什麼?”隨後站下的賀國光問。
“等一個聲音。”
“盧局長要等什麼聲音?”見盧作孚頗有耐性,甚至顯得饒有興致,賀國光再問。
“杭唷杭唷,”見賀國光不明其意,盧作孚補充道,“挑擔的聲音。”
“川西壩子,不像你們重慶山城,挑擔的少見。”
“多虧你這一提醒,我該等的原是吱嘎吱嘎的聲音。”
“吱嘎吱嘎?”
話音剛落,晨霧中傳來吱嘎吱嘎聲,盧作孚抬手一指,笑道:“這不,來了!”
盧作孚隨著吱嘎聲前行,人們都聽出,那是雞公車的聲響。一個農民用獨輪“雞公車”推著一筐糧食,走在鄉間小路上。這一筐糧食只裝在雞公車一側,車有些歪,這農民仗著力大,也不調整,顧自推車歪歪扭扭前行。
眾人跟得有些困惑。賀國光說:“盧局長,你是全國糧食局長,老跟著這一筐穀米,起何作用?”
盧作孚笑看著賀國光。賀國光更急:“2300萬石——光我四川一省之政府,便奉購軍糧民糧如此之多,十萬火急啊!”
盧作孚卻慢慢悠悠踩著雞公車的輪轍印說:“2300萬石,還不是農民一筐一筐一車一車推來的?”
不多久,看見晨霧中露出高高的一樹槐,樹後是一大片向空昂起的屋簷,是一處鄉場,卻又讓盧作孚想起前年民字輪船在宜昌江段結起的浩浩蕩蕩的船陣。
盧作孚按捺不住心底湧起的亢奮,搶上幾步,與農民攀話:“老鄉,趕場哇?”
農民埋頭推車。
盧作孚依舊笑說:“賣點餘糧,換點鹽巴錢?”
農民見他說話在行且親和,這才望著筐裡的糧食,開口說了句話:“全得去年老天長眼,田頭收成好!”
盧作孚點頭,同時對身後示意,這句話有意思,須記下。文靜當真掏出隨身紙筆記了。
盧作孚帶頭,追隨農民進入一處鄉場,正行走在鄉場的石板路上,又忽然站下,隨後的李果果恍裡惚兮地幾乎踩了他腳後跟。
盧作孚扭頭望著街邊的“寶豐米店”。眾人隨著他的目光望去,見米店中大米充足,糧價牌上寫著:每市石60元。
一行人全都看得瞪大了眼。
盧作孚問:“出城時剛看過,城裡什麼價?”
賀國光說:“120!”
何北衡也說:“重慶也是!還不知現在漲成什麼樣!”
盧作孚道:“大轟炸以來,重慶成都糧價猛漲三四倍,這川西壩子農村只漲百分之五十。”
眾人皆覺得有重要發現,興奮起來。
盧作孚又問:“哎喲,雞公車呢?”
果然,雞公車已經被跟丟了,石板路上空空的。
“莫急,靜一靜,鄉壩壩裡頭,雞公車聲音最是傳得遠。”盧作孚一說,一行人剛靜下來,便聽得悠悠的雞公車聲從鄉場路對面響起。
何北衡有些詫異地說:“剛才還在眼前,一轉眼跑到對門子,跑得快耶!”
只見另有五六輛雞公車結隊從鄉場石板路對面反向過來,吱吱嘎嘎,光聽那聲音,便知全都滿實滿載。車隊快到這家米店,拐個彎,進了一側小巷。盧作孚與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這時,不用再問,賀國光也明白了盧局長用意,大步流星,追向雞公車隊。
由小巷拐進一道敞開的側門,見雞公車隊進入,一行人也跟著進去。側門的兩扇木門本來只開了半扇,雞公車隊都是一輛接一輛側身魚貫而入。盧作孚一行人多了,一時湧不進,盧局長索性雙臂一伸,把兩扇門全推開,一股子晨風把霧幕拉開,這一回,連盧局長都看傻了眼。眼前竟是一處擺得下百十桌席面的大院壩,不規則的一方一方大青石砌就的地面上,東一堆,西一堆,東西南北堆滿了雞公車堆。向街一面寬敞的瓦房高聳的屋簷下,金一堆,銀一堆,兩大堆少說各有千石萬斤,叫剛從屋樑樑上探出頭來的紅太陽一照,金晃晃,銀燦燦,晃得人眼花繚亂,心花怒放——那不是晾曬得乾乾爽爽、打整得白白淨淨的穀子與大米,還能是啥子?偏偏簷下一副這年春節的春聯還剩得一聯,是:“金滿堂銀滿堂兒子孫子灰灰毛毛五世滿堂”。
一望便知,這院壩是“寶豐米店”的後院。屋簷下,一個大戶鄉紳模樣的人,顯然是寶豐米店的老闆,正率領店員大斗小鬥、長秤短秤、銀元銅錢紙鈔票,忙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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