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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恩三看著桌上的家常碗筷,對晏陽初說:“早在抗戰前,在他從上海打造的新船的頭等艙裡,他就不惜從英國設菲爾德進口刀叉餐具,從柏林進口陶器,從布拉格進口玻璃器皿……”
盧作孚不無自豪地對晏陽初證實:“那是!”
“作孚兄既知這一樁事業如此慘淡,卻又為何如此不離不棄?”
盧作孚又是一笑不答,忽然改用英語說:“明達住你家學英語,怎麼樣?”
晏陽初一句流利的英語回應道:“這方面,比他爹強!”
收音機正在播英語新聞:“美國四大商業團體發起,將在紐約召開國際通商會議,中心議題是安排戰後經濟秩序與政治秩序,其中包括全球海運政策問題。”
盧作孚若有所思,脫口而出:“全球海運政策問題……”
晏陽初驚喜地望著盧作孚叫道:“看來,當爹的英語也有長足地進步!”
“……中國渴望參與戰後國際經濟合作,因此對此次國際通商會議非常重視。”孫恩三道,“可是,此次國際通商會議——中國代表名額限六人。”
“我們今天就是為這事來作孚府上的。”晏陽初道。
“這六人,必經國內各大工商團體聯合推薦,經國民政府最後審批……”盧作孚道。
“原來作孚比我們更關懷。”晏陽初道。
“聽說,化學大王範旭東已經選上。”孫恩三道。
“這樣的國際會議,中國商界代表,不能少了盧作孚。”晏陽初道。
“爸爸,錄取了!”正說話時,門被開啟,進來的是明達。
“你是說爸爸錄取了,還是說你錄取了?”盧作孚笑道。
“爸爸,孩兒被錄取了!”明達揚起手頭一份錄取通知書。
“中央大學!土木工程系,考的第一名!”盧作孚接過通知書,高聲讀出。幾十年後,兒子回憶起,還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父親像那天晚上那樣高興!”
兒子進屋後沒關上的門,此時有人在外面敲。
“請進!”盧作孚道。
進來的是文靜與李果果,將一份通知書放在桌子上。盧作孚瞄一眼,對大家笑道:“爸爸也被錄取了!”
晏陽初道,“還有一件巧事也湊在今天,我正準備去美國為學院募捐,今天來此,也是來道別的。”
“妙哉!道別成了相約同行!”盧作孚道。
1944年10月1日,中秋,夜幕下的北碚中山路,夾道法國梧桐中,偶爾有一聲鳥兒啼叫。彩雲遮住月亮時,連鳥兒也不叫了,分外寧靜。盧作孚與毛弟走來,盧作孚側耳聆聽著。
毛弟注意到了,問:“爸爸,您聽到什麼了?”
“你沒聽到?”
毛弟站下來,靜聽後說:“馬蹄聲!”
“多少匹馬?”
“一匹。”
“再聽聽!”
“好像……不止一匹。”
“再聽聽!”
“不止一百匹!”毛弟說,“我們北碚,就四叔帶巡邏隊騎馬,這馬群,又是哪來的啊?”
爸爸一笑,牽著毛弟的手前行,要帶他看看去。
“不是馬,是算盤!不止一百張算盤!”沒走幾步,毛弟聽出來了。
“知道是誰打的算盤麼?”
毛弟搖頭。爸爸牽著毛弟的手前行,算盤聲越走越大。
“普天之下,只有這一所學校,滿堂學生能同時把算盤打出一個聲音來!”爸爸道。毛弟看到路邊一所學校,校牌寫著“立信會計專科學校”。
教室窗內,燈光下,滿堂學生整齊劃一地埋頭撥打算盤。講臺上一位先生抬起手來,只一擊掌。滿堂算盤聲戛然而止。這位先生開始打算盤。他抬著頭望著臺下的學生,根本不看手下的算盤,但他打出來的算盤,其宣告快清脆,匪夷所思。
盧作孚讚歎道:“簡直比老家的川劇鑼鼓還明快!”
“比川劇還好聽!”
“毛弟,這一回,先生打的幾張算盤?”
“當然是一張了!”
“看仔細了。”
盧作孚帶毛弟來到窗下,毛弟踮起腳跟望去,講臺上的先生雙手同時撥打的是兩隻算盤。
“毛弟該知道先生是誰了?”
“潘序倫先生!”
“中國會計雙簿記賬法的創始人。”
“我知道,他創辦的立信會計專科學校撤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