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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職回家後,盧作孚無疑想了很多,卻很少說。失眠害苦了盧作孚,陪都名醫蒙紅參立即為他診治。完了,他疲倦已極,倒在床上,閉上眼,腦殼又像跟枕頭兩個有仇一樣。
“姑父身體太虛,耳鳴,他說像打雷一樣響……”蒙紅參退到一邊開方子。
“紅參,你知道你姑父耳裡鳴的什麼聲音?”守在一旁的蒙淑儀問道。
“小姑,我不知道。”
蒙淑儀正要開口,窗外傳來一聲汽笛。蒙淑儀望著盧作孚。蒙紅參隨之望去——
聽得汽笛,盧作孚已經睜開眼睛,循聲望去,輕輕一嘆,又閉上眼睛。外間,客廳裡坐著民生公司同仁,見狀,也相對苦笑。唯有顧東盛趴在窗前,此時一嘆:“作孚耳鳴,鳴的就這一個字。”窗外,川江上,一隻輪船逆流而上,不看船號,就知一定是民字輪。眾人望去,誰都知道,顧東盛說的是什麼。
程股東低嘆:“他這輩子,無數回被陷死地,每回都絕處逢生,不曉得這一回與死掙扎,他還能不能……”
李股東問:“你說的是他的人還是他的民生?”
程股東反問:“這是兩回事麼?”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顧東盛、樂大年與幾個中青年民生幹部似有所動,一雙雙眼睛卻始終望著床上的盧作孚,開始商量什麼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小聲地說著,樂大年點頭,掏出筆來,整理記下:“民生公司是一個私人企業,私人卻沒有什麼好處,自抗戰以來股東沒有紅利,職工分紅,向為上下一律,除二三銀行股份外,沒有任何大股東。公司董事與監察均為代表事業,沒有一個是代表自己資本的。”
1946年3月3日,盧作孚遞交辭呈幾天後,民生公司各處室負責人聯名向國民政府呈送報告:《與死掙扎,急待救濟的民生公司》。這報告輾轉送到了宋子文、張群等人手頭。
“自創辦以迄於今的總經理,亦至今是一個窮漢,沒有置得任何私產,商場沒有他任何私人的生意,銀行沒有他私人的任何存款或往來。”讀到此,張群抬眼,望一下對面的張公權,一嘆:“當真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大亨。”
張公權向他手頭報告一指,意思是,請接著往下讀。
“他現在就是為了虧折得太厲害,沒有方法可為彌補,環境的困難太大,沒有方法可以克服,被迫得辭職了。如果終於無法挽留,讓他離開了這個事業之後,便立刻顯示出他只是一個淨人。”讀到此,張群將書信向桌面上一拍:“書生意氣!”
張公權問:“這一句寫錯了?”
張群說:“大錯特錯——讓他離開了這個事業之後,便立刻顯示出他只是一個死人!民生公司是他的舞臺,逼他離開這個舞臺,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張公權又問:“怎麼才救得他不死?”
“圍魏救趙!救得他的民生,他就得生!”
張公權道:“嶽軍的意思是說——船!”
“對,為民生公司加拿大貸款買船作擔保。”
“可是,行政院的印把子,眼下還握在別人手中。”
張群向天一指說:“繞道。”
張公權問:“找他?”
“對,氣死一個範旭東就夠他難過的!這事,他自會掂量。”
張公權怪樣地看著張群。
張群問:“唔?”
張公權說:“原來嶽軍兄並非只圖圍魏救趙,還想一箭雙鵰!”
張群默默地望著張公權。
張公權說:“好,我便與嶽軍兄聯名告姓宋的一個御狀。”
“是活是死,民生公司面臨了生機立斷的最後關頭!迫使他不能不最後哀鳴,不得不向政府呼號求援助了!……萬望政府在他尚有最後一息的今天,給予可以起死回生的援救;再拖延片刻,只有立刻全部崩潰了。”
宋子文辦公室,徐地九讀完這份報告,作不屑狀連連冷笑。
“有什麼好笑的!”徐地九聽得一聲斷喝,他被震得一愣。抬眼望去,辦公桌對面,宋子文情動於心,久久不語,似乎連眼睛都有些溼潤。
報告送出次日,顧東盛董事長,民生公司董事會用公函形式覆函盧作孚,請照常任職。盧作孚此前大半生,一經辭職,從不回頭。這一回眾願難違,眾望所歸,盧作孚重新回到總經理崗位。他這一回來,民生公司得以繼續慘淡經營……
1946年這天,歌樂山青雲路2號金城銀行那棟青磚屋外,通山下的石階上,坐著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