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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聖家庭圖”,掛在聖壇上面四支蠟燭當中。祭壇的神職禱告席是冷杉木做的,始終沒有上過油漆。
菜場不過是二十來根柱子撐起的一個瓦棚,卻佔了榮鎮廣場大約一半地盤。村公所是“按照一個巴黎建築師畫的圖樣”蓋起來的,風格好像希臘神廟,坐落在街道拐角上,在藥房隔壁。底層有三根愛奧尼亞式的圓柱,一樓是一個半圓拱頂的遊廊,遊廊盡頭的門楣中心畫了一隻高盧公雞,一個雞爪踩在憲章上,另一個舉著公正的天平。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還要算金獅客店對面的奧默先生的藥房!尤其是晚上,油燈點亮了,裝滿門面的紅綠藥瓶在地上投下了兩道長長的彩色亮光,那時,在光影中,就像在孟加拉煙火中一樣,可以隱約看到藥劑師憑案而坐的身影。藥房從上到下貼滿了廣告,有斜體字,有花體字,有印刷體,寫著:“維希礦泉水,塞爾茲礦泉水,巴勒吉硫磺泉水,淨化糖漿,拉斯巴伊藥水,阿拉伯可可粉,達爾塞藥片,雷尼奧藥膏,繃帶,浴盆,衛生巧克力”等。招牌和店面一樣寬,上面用金字寫著:奧默藥劑師。在店裡首,固定在櫃檯上的大天平後面,一扇玻璃門的上方,寫了實驗室三個字,在門中央,再一次出現了黑底金字的奧默二字。
除此以外,榮鎮沒有什麼可看的了。只有一條唯一的街道,從街這頭開槍,可以打到那一頭;在街兩邊有幾家店鋪,大路一拐彎,也就到了街的盡頭。如果出街之後再往左轉,順著聖·讓嶺腳下走,不消多久就到了公墓。
在霍亂流行時期,為了擴大墓地,還推倒了一堵後牆,買下了牆外的三畝土地;但是這塊新墳地幾乎沒有人使用,墳墓像往常一樣,總是挖在離門口近的地方,一個壓著一個。看守既是掘墓人,又是教堂管事,這樣可以從本教區的死人身上撈到雙份好處。他還利用空地,種了一些土豆。但是年復一年,那本來就不大的空地越縮越小,碰到傳染病流行,他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難過.高興的是有錢可賺,難過的是墳地又要佔了他的田地。
“你是在吃死人的肉呢,勒斯蒂布杜瓦!”有一天,本堂神甫到底對他說了。
這句話說得他毛骨悚然,有一陣子,他洗手不幹了;但是今天,他又種起他的塊根來,並且心安理得地說,塊根是自然而然長出來的。
下面就要講到一些事,從那以後。榮鎮的確沒有發生什麼變化。鍍錫鐵皮做成的三色旗,一直在教堂鐘樓的尖頂上旋轉;時新服飾用品商店的兩幅印花布幌子,還有迎風招展;藥房酒精瓶裡浸著的胎兒,好像一包白色的火絨,也在慢慢腐爛;還有客店大門上頭的金獅子,風吹雨打,褪了顏色,在過路人看來,好像一隻鬈毛狗。
包法利夫婦就要到達榮鎮的那天晚上,客店的老闆娘勒方蘇瓦寡婦正忙得不亦樂乎,一面大鍋燒菜,一面大把出汗。明天是鎮上趕集的日子,一定要事先切好肉,開好雞膛,煮好湯和咖啡。此外,還要準備包伙人的膳食,醫生夫婦和女僕的晚餐;檯球房響起了陣陣笑聲;小餐室的三個磨坊老闆叫人送燒酒去;木柴在燃燒,木炭在噼啪響,廚房的長桌上,在放生羊肉的地方,堆了幾疊盤子,砧板上一剁菠菜,盤子也晃盪起來。聽得見後院的家禽咯咯叫,女傭人在抓雞捉鴨.準備宰了待客。
一個穿著綠色皮拖鞋的男人,臉上有幾顆小麻子,頭上戴一頂有金流蘇的絨帽,背朝著壁爐,正在烤火。他的表情看來洋洋自得,神氣平靜,就像掛在他頭上的柳條籠裡的金翅雀一樣:這個人就是藥劑師。
“阿特米斯!”客店老闆娘叫道,“拿些小樹枝來.玻璃瓶裝滿水,送燒酒去,趕快!要是我知道用什麼果點招待新來的客人也就好了!老天爺!那些幫搬家的夥計又在臺球房裡鬧起來了!他們的大車還停在大門底下呢!燕子號班車一來,要不把它撞翻才怪呢!快叫波利特把車停好!……你看,奧默先生,從早上起,他們大約打了十五盤檯球,喝了八壇蘋果酒!……他們要把我的臺毯弄破的!”她接著說,遠遠地望著他們.手裡還拿著漏勺。
“破了也不要緊,”奧默先生答道,“你買一張新的不就得了。”
“買張新的!”寡婦叫了起來。
“既然舊的不管用了,勒方蘇瓦太太,我對你再說一遍.是你錯了!大錯而特錯了!再說,如今打檯球的人,講究臺子四角的球袋要小,球杆要重。人家不再打彈子啦,一切都改變了!人也得跟著時代走!你看看特利耶……”
老闆娘氣得漲紅了臉。藥劑師接著說:
“他那張球檯,隨你怎麼說也比你這張漂亮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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