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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草原上大批牲畜吐出的氨氣,這就是說,氮氣、氫氣和氧氣,不對,只有氮氣和氫氣,這股熱氣吸收了土地上的腐爛植物,混合了這些不同的揮發物,可以說是把它們紮成一捆,而且自身也同空氣中散佈的電流起化合作用,時間一長,就像在熱帶地方一樣,可能會產生有害健康的疫氣;——這股熱氣,我說,會變得溫和的,因為從它來的地方,或者不如說,從它可能來的地方,也就是說,當它從南方來的時候,會碰上東南風的,而東南風吹過塞納河就已經變涼爽了,有時突然一下吹到我們臉上,簡直像俄羅斯的涼風呢!”
“難道附近連散散步的地方也沒有嗎?”包法利夫人繼續問年輕的萊昂。
“呵!非常少,”他回答道。“只有一個叫做牧場的地方,在坡子高頭,在樹林邊上。星期天,我有時也到那裡去,帶一本書,看看落日。”
“我覺得沒有什麼比落日更好看的了,”她接著說,“尤其是在海邊。”
“呵!我真愛海,”萊昂先生說。
“難道你不覺得,”包法利夫人接過來說,“在無邊無際的海上遨遊,精神也更自由?只要看海一眼,靈魂就會升華,內心也會嚮往無窮,嚮往理想!”
“高山的景色也是一樣,”萊昂接著說。“我有一個表哥,去年遊歷了瑞士,他對我說:你想象不出湖泊多麼有詩意,瀑布多麼有魅力,冰川多麼宏偉。你看見高大得令人難以相信的松樹,橫跨過飛湍急流;木板小屋,高掛在懸崖峭壁之上;在你腳下,雲開霧散,顯出了萬丈幽谷。這些景色會使人大喜若狂,心醉神迷,感謝上天!我這才恍然大悟,為行麼那位大名鼎鼎的音樂家,為了激發自己的想象,總要去對著驚心動魄的景色彈琴了。”
“你是音樂家嗎?”她問道。
“不,我只是非常喜歡音樂,”他答道。
“啊!不要聽他的,包法利夫人,”奧默插嘴了,身子還俯在盤子上。“這純粹是謙虛——怎麼,親愛的朋友!咳!那—天,在你房間裡,你唱的‘守護天使’真好聽極了。我在實驗室裡都聽得見:你咬字清楚得像個演員。”
菜昂的確住在藥劑師家,有二樓—間朝向廣場的房子。他聽見房東的恭維話,臉都漲紅了,而房東卻已經轉過頭去,對醫生一個—個地數著榮鎮的主要居民,他講故事,提供訊息:沒有人知道公證人到底有多少財產,還有‘杜瓦施那家人’,總是裝腔作勢。
艾瑪接著問萊昂:“你喜歡什麼音樂?
“呵!德國音樂,使人夢想聯翩的音樂。”
“你去過義大利歌劇院嗎?”
“還沒有。不過我明年要去巴黎,讀完我的法律課,那時就要看歌劇了。”
“我剛才非常榮幸,”藥劑師說,“和你的丈夫談到那個丟下房屋遠走高飛的亞諾達;由於他揮金如土,才給你們留下了榮鎮最舒適的一座房子。這房子對醫生特別方便的是有個小門通到一條小路,進進出出都沒有人看見。此外,對住家的人來說,一切方便都不缺少:洗衣房、廚房帶配膳室、起居室、水果儲藏室等等。這個亞諾達是個浪蕩子,什麼也不在乎!他在花園盡頭,水池邊上,搭了一個花棚,專為夏天喝啤酒用,要是夫人喜歡園藝,不妨……”
“我的妻子不搞這套,”夏爾說。“雖然有人勸她多動動,她卻老是喜歡待在房裡看書。”
“這也和我一樣,”萊昂接過去說,“的確,還有什麼比在爐旁夜讀更愜意的呢?讓風吹打玻璃窗吧,讓燈點著吧!……”
“可不是?”她睜開又大又黑的眼睛,盯著他說。
“你什麼也不想,”他繼續說,“時間就過去了,你一動不動,就可以神遊你想看到的地方,你的思想和小說難分難解,不是親身體會細節,就是追隨故事的來龍去脈,思想和書中人打成一片,似乎是你穿了他們的衣服,在心驚肉跳一樣。”
“說得對!說得對!”她說。
“你有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萊昂接著說,“在書裡看到似曾相識的念頭,若遠若近的形象,卻表達了你最細膩的感情?”
“有的,有的,”她回答道。
“因此,”他說,“我特別喜歡詩人。我覺得詩比散文更溫情脈脈,更能使人流淚。”
“不過,詩讀久了也會生厭,”艾瑪反駁說,“現在,相反,我倒喜歡一氣呵成、驚心動魄的故事,我最討厭平庸的人物,有節制的感情,那和日常見到的人一樣。”
“的確,”實習生指出,“這樣的作品不能感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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