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4 頁)
長,雖然把後襬撩起,行動還是不便。羅多夫跟在後面,後著黑袍子和黑靴於中間的白襪子,彷彿是看見了她赤裸裸的細皮嫩肉。她站住了。
“我累了,”她說。
“走吧,再走走看!”他答道。“加一把勁!”
再走了百來步,她又站住了。她的藍色透明的面紗,從她的騎士帽邊沿,一直斜墜到她的屁股上,從後面看來,她彷彿在天藍的波濤中游泳。
“我們到底去哪裡?”
他不回答。她呼吸急促了。羅多夫向周圍環視了一眼,咬住嘴唇上的鬍子。
他們到了一個比較寬闊的地方,那裡的小樹已經砍掉了。他們坐在一棵砍倒了的樹幹上,羅多夫開始對她談情說愛了。他先怕恭維話會嚇壞她。他就顯出平靜、嚴肅、憂鬱的樣子。
艾瑪低著頭聽他說,一面還用腳尖撥動地上的碎木屑。
但是一聽見:
“難道我們的命運不是共同的?”
“不是!”她答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她站起來要走。他抓住她的手腕。她站住了。然後,她用多情的、溼潤的眼睛看了他幾分鐘,激動地說道:
“啊!好了,不要再說了……馬在哪裡?回去吧。”
他做了一個生氣而又苦惱的手勢,她卻重複說:
“馬在哪裡?馬在哪裡?”
於是他露出一張奇怪的笑臉,瞪著眼睛,咬緊牙齒,伸出兩隻胳膊,向她走來。
她哆哆嗦嗦地向後退。她結結巴巴地說:
“啊!你叫我害怕!你叫我難過!走吧!”
“既然這樣,”他回答說,臉色忽然變了。他立刻又變得恭恭敬敬,溫存體貼,畏畏縮縮,她挽住他的胳膊。他們一同往回走。他說:
“你到底怎麼啦?為什麼這樣?我不明白。你恐怕是誤會了?你在我的心裡就像聖母在神位上,高不可攀,堅不可摧,神聖不可侵犯。不過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了!我需要你的眼睛,你的聲音,你的思想。做我的朋友,做我的妹妹,做我的天使吧!”
他伸出胳膊,摟著她的腰。她軟弱無力地要掙開。他就這樣邊走邊摟著她。
他們聽見兩匹馬在吃樹葉。
“再待一會兒!”羅多夫說。“不要走!待一會兒!”
他帶她往前走,走到一個水塘旁邊,浮萍在水上鋪開了一片綠茵。殘敗的荷花靜靜地立在燈心草中間。聽到他們在草上的腳步聲,青蛙就跳進水裡,藏起來了。
“我該死,我該死,”她說。“我怎麼這樣傻,怎麼能聽你的話!”
“怎麼了?……艾瑪!艾瑪!”
“唉!羅多夫!……”少婦把身子偎著他的肩膀,慢慢地說。
她的袍子緊緊貼住他的絲絨衣服。她仰起又白又嫩的脖子,發出一聲嘆息,脖子就縮下去,四肢無力,滿臉流淚,渾身顫抖。她把臉藏起來,就由他擺佈了。
黃昏的暝色降落了;天邊的夕陽穿過樹枝,照得她眼花繚亂在她周圍,不是這裡的樹葉,就是那裡的草地上,有些亮點閃閃爍爍,好像蜂鳥飛走時撒下的羽毛。到處一片寂靜,樹木似乎也散發出了溫情蜜意;她又感到她的心跳急促,血液在面板下流動,彷彿一條奶汁洶湧的河流。那時,她聽到從遙遠的地方,從樹林外,從小山上,傳來了模糊而悠揚的呼聲。她靜靜地聽著,這聲音不絕如縷,像音樂一般溶入了她震盪激動的心絃。羅多夫卻叼著一支雪茄,正用小刀修補一根斷了的韁繩。
他們走原路回榮鎮去。他們在泥地裡又看見了並排的馬蹄印同樣的小樹叢,以及在草地上同樣的石子。他們周圍的—切都沒有改變,但是對她來說,卻彷彿發生了移山倒海的變化。
羅多夫只時不時地俯下身子,拿起她的手來,吻上一吻。
她騎在馬上很漂亮。她挺直了細長的腰身,膝蓋靠著馬鬃毛彎了下去,新鮮的空氣和夕陽的晚照,使她的臉色更加紅潤。
一走上榮鎮的石板地,她就調動馬頭,左旋右轉。大家都在視窗看她。
晚餐時,她的丈夫覺得她的氣色很好;但問她玩得怎麼樣,她卻裝作沒有聽見,只把胳膊肘拄在盤子旁邊,在兩根點著的蠟燭之間。
“艾瑪!”他叫她。
“什麼事?”
“你聽,我今天下午到亞力山大先生家去了。他有一匹母馬,雖然老了,還很好看,只是膝蓋受過一點傷。我想,只要花上百把個金幣,就可以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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