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正好今天晚餐後吸。”
“你怎麼吸起煙來了?”她問道。
“只是偶爾有機會的時候才吸。”
他把撿到的煙匣子放進衣服口袋裡,又用鞭子抽起小馬來。
他們回到家裡時,晚餐還沒有準備好。夫人生氣了。娜塔西居然頂了嘴。
“你給我滾!”艾瑪說。“你這樣不在乎。我辭掉你了。”
晚餐只有洋蔥湯和酸模小牛肉。復爾坐在艾瑪對面,高興得搓著手說:
“還是回到自己家裡舒服!”
他們聽見娜塔西哭。他有一點喜歡這個可憐的女僕。在他從前做鰥夫的時候,她陪他度過了多少個百無聊賴的晚上呵!她還是他的第一個病人,是當地認識得最早的熟人了。
“你當真要打發她走?”他到底開口了。
“是的。難道有人阻攔?”她回答道。
收拾臥房的時候,他們到廚房來取暖。夏爾吸起煙來。他伸出嘴唇來吸,不斷地吐痰,吐一口煙,就往後仰。
“你要自找苦吃嗎?”她帶著蔑視的神氣說。
他就放下雪茄,跑到水龍頭前,喝了一杯冷水。艾瑪抓起煙匣子,趕快扔到碗櫥裡首去。
第二天的日子真長!她在小花園裡散步。在同一條小路上走來走去,在花壇前,靠牆的果樹前、神甫的石膏像前,她站住了,簡直不能相信,從前天天看著這些東西,怎麼不厭煩:舞會似乎已經成了遙遠的過去:前天早晨和今天晚上,怎麼相隔十萬八千里呵!沃比薩之行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一個大洞,就像一夜的狂風暴雨,有時會造成山崩地裂一樣。然而,她有什麼辦法呢?只好虔誠地把她漂亮的衣裳放進五斗櫃裡,就連那雙緞鞋給地板上打的蠟磨黃了的鞋底,她也原封不動地儲存起來。她的心也一樣:一經富貴薰染,再也不肯褪色。
這樣,對舞會的回憶,佔據了艾瑪的心頭,每逢星期三,她一醒來就自言自語:“啊!一個星期以前……兩個星期以前……三個星期以前……我還在跳舞哩!”然而,她記憶中的面貌慢慢混淆了,她忘記了四對男女合舞的音樂,她記不清楚制服和房間的樣子;細枝末節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片惆悵。
第九節
夏爾不在家的時候,她常常走到碗櫥前,從摺疊好的餐巾中,拿出那個綠綢雪茄煙匣來。
她瞧著煙匣,把它開啟,聞聞襯裡的味道,聞到的是馬鞭草香精加煙味。這是誰的?……是子爵的吧。說不定還是一個情婦送給他的禮物呢。這是在一個紅木棚架上繡出來的,情婦把繃架當寶貝似的珍藏起來,生怕人家發現。
她在這上面花了多少時間啊!輕柔的捲髮吊在繃架上,吊的是刺繡人的重重心事。愛情的氣息浸透了繡花底布上的一針一線;每一針紮下的不是希望,就是回憶,這些縱橫交錯的絲線,不過是在默默無言、不絕如縷地訴說著情人的心而已。然後,一天早上,子爵把煙匣帶走了。當煙匣放在寬闊的壁爐框上,放在花瓶和彭巴杜風格的座鐘之間時,它聽見子爵說過些什麼話呢?現在,她在托特。他呢,他在巴黎,多麼遙遠!巴黎是什麼樣子?名聲大得無法衡量!她低聲重複這兩個字,自得其樂;這個名字在她聽來有如嘹亮的教堂鐘聲,印在香脂瓶的標籤上也閃閃發光。夜晚,海魚販子駕著大車,走過她的窗下,口裡唱著“茉薺欒”之歌,把她吵醒了;她聽著鐵軲轤出村莊,越走越遠,在土路上,響聲也越來越小。“他們明天就到巴黎了!”她自言自語。於是她的思想也跟著他們上坡下坡,穿過村莊,在星光下,在大路上奔波。不知道走了多遠之後,總會到達一個模模糊糊的地方,於是她的夢就斷了。
她買了一張巴黎地圖,用手指在紙上划著路線,遊覽京城。她走上大街,每到一個街角,兩條路交叉的地方,或是看到一個表示房屋的白色方塊,她就停住。最後,她看累了,閉上眼睛,但在黑暗中也看見煤氣燈光隨風搖曳,聽見馬車在劇院的柱廊前,喀嗒一聲放下腳踏板。
她訂了一份婦女雜誌《花籃》,還訂了一份《紗籠仙女》。她貪婪地讀賽馬的訊息、劇院晚場和首次演出的實況報道,一字不漏,她對女歌星初次登臺,對商店開張,都很感興趣。她知道流行的時裝式樣,上等裁縫的地址,森林公園和歌劇院每天演出的節目。她研究歐仁·蘇描寫的室內裝飾;她讀巴爾扎克和喬治·桑的小說,在幻想中尋求個人慾望的滿足。甚至在餐桌上,她也帶著她的書,當夏爾一邊吃,一邊和她談話的時候,她就翻開書來看。她一讀書,總會回憶起子爵。在子爵和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