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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散東西。”
我們說了再見。愛麗絲和她媽媽一起往外走,愛麗絲昂著頭,驕傲地走在前面。我回到房裡躺下,繼續琢磨剛才的夢。我肯定是在飛機上坐了太久,小窗外總有巨大的雲朵掠過,彷彿觸手可及,所以又夢見它們了。不過,愛麗絲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她笑起來真可愛。
此後我和愛麗絲有些來往。我們到校早,樓層許多房間還是空的。清晨,開啟房門,外面的走廊靜悄悄。愛麗絲有時半睜著眼睛,懶洋洋地走過,我就跟她問候一聲。她穿著寬鬆的棉浴衣,提著一個裝牙膏牙刷的小塑膠籃子去樓上的洗手間。半小時後,她會依舊穿著棉浴衣走下來,精神抖擻,滿面紅光。
有時我們靠在自己的門口聊天。愛麗絲對中國感興趣,知道長城、黃河、兵馬俑、餃子,也喜歡吃中國飯,但自己不會做。有一次她說她大學時選過一門漢語課,還和同學去過北京。我吃驚地問:
“你會說漢語?”
“漢語很美,不過我只學了幾句話,讓你見笑,”愛麗絲低下頭,吃力地改用漢語說,“您好。謝謝。對不起。愛情。再——見。”
我請愛麗絲講講在北京的見聞,她說她喜歡北京。北京灰濛濛的,但名勝古蹟很多。(在美國可沒有這樣的歷史古城——波士頓就算是歷史古城了。)她喜歡某個老城門,也喜歡寬袍大袖的衣服,還對那種壺嘴極長的鐵壺感興趣——倒茶時添開水用的,飛機場的餐館就有。
“你對中國人的印象怎麼樣?”我問。
“挺好的。我只到過北京。北京人都好客。不過他們說話太快,完全聽不懂,彷彿不是漢語,倒像是別國的語言……我開玩笑,你別介意。北京的年輕人特別會騎腳踏車,還願意給人指路。”
我睜大了眼睛:“原來北京人這麼好。我聽同學說北京人從來不給別人指路,看來同學說錯了。”
“我們在北京時,一次不小心拐進一個巷子迷路了,有個戴眼鏡的年輕人領我們出來。他說這巷子其實在鬧市,旁邊是北京大學,而他就是北京大學的學生。北京大學很有名望,對吧?”
我說:“不,北大虛有其名!”
愛麗絲輕聲一笑:“你真嚴肅——好堅決的斷語。”
我見她手裡端著杯咖啡,自在地喝著,就問:“愛麗絲,你好像挺愛喝咖啡,一天幾杯?”
“兩三杯。”
“好傢伙,一天喝這麼多。”
“這算什麼,”愛麗絲喝了一大口說,“我有個大學同學,平時所有的課都不上,每到考試前才通宵學習,一晚上要喝五六杯黑咖啡。還有,據說巴爾扎克一天要喝四十多杯,難怪他寫了那麼多小說。當然,這都是個別的人。義大利人才厲害,每人每天要喝八杯espresso,不喝滿八杯他們晚上睡不著。”
我皺著眉問:“喝了這麼多咖啡,他們反而能睡得著嗎?”
“不知道。不過義大利人說話興致勃發,激情澎湃,可能和咖啡有關……”
大概是喝了咖啡,愛麗絲越說越有精神。半小時後,我得知她家在Vermont的小鎮上。那裡的植被還沒有被破壞,有山有湖,空氣潔淨,人也和氣。她父親是鎮上郵局的職員,在工會很活躍,母親是圖書管理員。她還有個已經嫁人的姐姐,在一個小銀行工作。接著她問我初到美國,對這裡的印象怎麼樣。我說:
“還沒什麼印象。不過這裡的自然環境很美,人們都見面微笑,彬彬有禮。”
說到“人們見面微笑”的時候,我心裡其實在想愛麗絲。她用心聽著,臉上洋溢著稚氣而溫和的笑。
二、愛麗絲的小甜餅
一個陰天的正午,我去廚房做午飯,碰見愛麗絲。她拿圓珠筆在幾張標籤上寫字,貼在從超市買的食品上,再放進冰箱。我問她標籤是做什麼用的,她說:
“寫上日期和名字,貼在食品上,別人就不會拿錯了。這是公用的冰箱,肯定容易弄混。”
愛麗絲說話快,但吐字儘量清晰,好讓我能聽明白。我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的側影。她的睫毛出奇的長。她穿著件白底印小藍花的連衣裙,裙襬很長,帶兩層摺子。過了一會兒,她俯身蹲在烤箱前,我擔心裙子會拖到地上——地板是溼的,清潔工剛來擦過,廚房門口放著一個“小心滑倒”的牌子。愛麗絲一手小心地提著裙子,一手更小心地在烤箱裡折騰。
“烤箱裡要烤什麼?”我問。
“小甜餅。”
奇怪。想象中的美國人都不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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