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身邊連個能說流利英語的導遊都沒有,他不免覺得手足無措。
可穿好衣服,在樓下見過健水郎之後,他的擔憂反而消失了。“早——早——上——好,先生。”健水郎微笑著,結結巴巴地說。
“早上好。”
“啊,是的,早上好——好,非常好。”
接著,福爾摩斯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綠茶加拌著生雞蛋的米飯。吃的過程中,健水郎一再點頭讚揚他使用筷子的嫻熟技巧。沒到中午,他們已經在外面一起散步,享受著清澈藍天下的晴好天氣了。健水郎和小羅傑一樣,一直扶著福爾摩斯的胳膊,指引著他前進。而福爾摩斯在睡過一個好覺,又衝了一個澡後,恢復了生機,他感覺一個煥然一新的自己在體驗著日本的一切。白天的神戶和他夜晚從電車窗戶裡看到的荒涼之地完全不同(被毀的建築不見了蹤影,街上到處是走路的行人)。小販佔據了中心廣場,孩子們快樂地四處跑著。無數間麵條店裡傳出閒聊和水燒開的聲音。在城市北邊的山丘上,他還瞥見了一整片維多利亞風格和哥特風格的住宅,他想,它們也許最開始就是屬於外國商人和外交官的。
“能不能問問你,你的哥哥是做什麼的,健水郎?”
“先生——”
“你的哥哥——他是做什麼的——他的工作?”
“這個——不——我沒聽懂,我只懂一點點,不懂很多。”
“謝謝你,健水郎。”
“是的,謝謝您——非常感謝您。”
“今天天氣這麼好,雖然你說不了幾句英文,但有你陪伴,我還是很開心的。”
“我同意。”
然而,當他們越走越遠,穿過街角和繁華的大街後,福爾摩斯開始察覺到處處都充斥著饑荒的跡象。公園裡,打著赤膊的孩子們並沒有像其他小孩一樣跑來跑去,而是遲鈍地站著,面容憔悴,身上瘦得皮包骨頭。乞丐們在麵條店門口乞討,就連那些看起來豐衣足食的人們——例如麵條店的老闆、顧客和情侶們,也都帶著同樣渴求的表情,只是不那麼明顯。在福爾摩斯看來,這些人在日常生活之下,掩蓋著一種無聲的絕望:在微笑、點頭、鞠躬和彬彬有禮的背後,隱藏了一種別的營養不良的東西。
05
旅行期間,福爾摩斯經常感覺到,每個人的生存狀態中都充滿了無限的渴求,其真實的本質,他還無法完全理解。雖然這種不可言喻的渴求並不存在於他的鄉村生活,但他還是會時常看到它,尤其是在那些不斷入侵他領地的陌生人身上,這種渴求也隨著時間推移而變得越來越明顯。早些年,入侵者們往往是喝得酩酊大醉、想要來讚美他一番的大學生們,案子破不了、想要尋求幫助的倫敦偵探們,偶爾還會有來自蓋博訓練營的年輕人們(蓋博是距離福爾摩斯家半英里左右的著名訓練基地),或者是外出度假的一家人,個個都希望能見一見傳說中著名的大偵探。
“對不起,”他無一例外地對他們說,“但你們必須尊重我的隱私。請你們現在馬上離開。”
第一次世界大戰給他帶來了些許寧靜,前來敲他門的人越來越少;第二次世界大戰橫掃歐洲時,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可兩次大戰期間,入侵者們又大舉迴歸,且成員也漸漸發生了變化:想要福爾摩斯親筆簽名的人、記者、來自倫敦和其他地方的讀者們;而跟這些愛交際的人們形成鮮明對比的還有身體傷殘的退伍老兵,其扭曲的身體將永遠被禁錮在輪椅上,他們四肢不全,只有一息尚存,這些人就像是上天殘酷的禮物,出現在他家門前的臺階上。
“非常抱歉,我真的——”
有些人的要求很容易拒絕,例如聊天、照片、簽名之類;但有些人想要的東西雖然不合情理,卻很難說不——他們也許只想要他把手放在他們頭上,輕聲說幾句有魔力的咒語(彷彿他們一切的病痛不幸都可以由他、且只能由他來最終解決)。即便如此,他也還是堅持拒絕,還往往會去責備那些陪著一起前來的護工,說他們不該把輪椅推過“閒人免進”的標誌牌。
“請馬上離開,否則我就要通知蘇塞克斯警局的安德森警官了!”
直到最近,他才稍稍放鬆了這一嚴格的規定,甚至還和一位年輕的母親以及她的孩子坐了一會兒。一開始,羅傑發現了她,她蹲在香料園旁邊,她的孩子被包在奶白色的圍巾裡,頭靠在她裸露的左胸上。當羅傑帶著福爾摩斯去找她時,福爾摩斯一路狠狠地用柺杖敲著地,故意用她能聽到的聲音大聲發著牢騷,說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入他的花園。但當他看到她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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