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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梅琦先生在信中就已經表現出了他對英文的嫻熟運用,但當他開口說話時,那帶著一絲英國口音的英語還是讓福爾摩斯很是驚喜,這表明,他在日本國外曾經受過良好的教育。然而,福爾摩斯對他全部的瞭解僅限於他們對藤山椒的共同熱愛。就是這份共同的興趣,開啟了他們之間長期的通訊往來(梅琦是在看過福爾摩斯多年前發表的一篇專論後,首先給福爾摩斯寫的信,那篇專論的標題是《論蜂王漿的價值及藤山椒對身體健康的益處》)。可由於藤山椒主要只生長在其起源地——日本的海邊,所以,福爾摩斯一直還沒有機會親眼看看,更沒有品嚐過用它做成的料理。他年輕時,曾經多次錯失了前往日本旅行的機會。所以,當梅琦先生邀請他去日本時,他意識到,如果他不抓住這次機會,也許就再沒有時間去親眼看看那些他只在書本上讀到過的美麗花園了,也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看一看、嘗一嘗那種讓他著迷了這麼多年的神奇植物了;他一直認為,藤山椒就和他鐘愛的蜂王漿一樣,其獨特的性質能夠延長人的壽命。
“這也是我的榮幸呢。”
“您太客氣了,”梅琦先生直起腰,“先生,請讓我給您介紹一下我的弟弟——健水郎。”
健水郎還鞠著躬,眼睛半閉著:“先生——您好,您是個非常偉大的偵探,非常偉大——”
“你是叫健水郎吧?”
“謝謝您,先生,謝謝您——您是個非常偉大的——”
突然,福爾摩斯覺得這兄弟倆好奇怪:一個說起英文來不費吹灰之力,一個卻幾乎不會說什麼英文。很快,他們就一起離開了火車站,這時,福爾摩斯注意到弟弟走動時臀部的扭動有些異常,就好像他現在提著的行李不知怎的讓他有了女性的搖曳身姿,但福爾摩斯認定,這只是他天生的習慣,而非刻意的模仿(畢竟行李也不是那麼沉重)。最後,當他們終於走到電車站後,健水郎把行李放下,拿出一包香菸:“先生?”
“謝謝。”福爾摩斯抽出一支菸,放到嘴邊。路燈下,健水郎刮燃了一根火柴,又用手掌擋住風。福爾摩斯彎腰靠近火柴時,看到那雙纖細的手上留著斑斑點點的紅色顏料,面板很光滑,手指甲修剪得很仔細,但指甲邊緣卻是髒兮兮的(他由此推斷,這應該是一雙藝術家的手,是畫家的手指甲)。他細細品味著香菸,朝昏暗的街道望去,遠處一個霓虹燈閃爍的小區周圍,不少人在閒逛漫步。不知道什麼地方正播放著爵士樂,樂聲雖然微弱,但很歡快。在吞雲吐霧的間隙,福爾摩斯還嗅到了肉類燒焦的味道。
“我猜您一定餓了吧。”梅琦先生說。自從他們離開火車站以後,他就一直默默地走在福爾摩斯身邊。
“確實,”福爾摩斯說,“也挺累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請您在家裡安頓下來——如果您沒有意見的話,今天晚上就在家裡吃晚飯吧。”
“非常好。”
健水郎開始對梅琦先生說話了,但說的是日文。他瘦削的雙手瘋狂地打著手勢,一會兒去碰自己的帽子,一會兒又不斷在嘴邊擺出小細牙的形狀——他嘴裡的香菸早已搖搖欲墜。健水郎把話說完後,對著福爾摩斯露出大大的笑容,點著頭,又微微鞠了一躬。
“他想知道您有沒有把您那頂著名的帽子帶來,”梅琦先生看上去顯得有點尷尬,“我想應該是叫獵鹿帽吧。還有,您的大煙鬥——您帶來了嗎?”
健水郎還在點頭,同時指著自己的軟頂帽和嘴裡的香菸。
“沒有,沒有,”福爾摩斯回答,“恐怕我從來沒有戴過什麼獵鹿帽,也沒有抽過那種大煙鬥。我猜,那只是作家為了讓我顯得與眾不同,也為了多賣些書,添油加醋寫出來的。在寫作方面,我可沒什麼發言權。”
“哦。”梅琦先生的臉上露出幻想破滅的表情,而當他把這一答案轉述給健水郎時,健水郎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弟弟很快地鞠了一躬,看上去似乎還有點羞愧)。
“真的,沒有必要這樣。”福爾摩斯早已習慣人們問出這樣的問題,實話說,他在戳破謠言時,往往還有一絲邪惡的滿足感。“告訴他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
“我們完全沒有想到。”梅琦先生解釋了一句,又趕緊去安慰健水郎。
“很少有人會想到的。”福爾摩斯低聲說完,撥出了一口煙霧。
很快,電車就來了,它從亮著霓虹燈的地方向他們哐當哐當地開過來,健水郎拿起行李,福爾摩斯發現自己又一次朝街道遠處望去。“你聽到音樂聲了嗎?”他問梅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