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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
《現代家庭》
蔣成紅
新學年裡,她和我同桌,一個過去似曾相識的小姑娘,只是從沒正眼瞧過她。可那天,我睜大兩眼,對她凝視,不料她投來的目光絕然冷漠,好一個令人腸斷心碎的美人。
“你看什麼?”她問,又問了一次。
時隔良久,我才反應過來;時隔更久,我才結結巴巴答道:“沒——沒什麼”。說完立刻轉過頭去,怕被她冰藍色眼睛又給迷住,呆呆的像塊石頭。
她叫薩拉,這名字在我嘴裡反覆咀嚼,一遍遍細聲呼喚,如同祈禱一般。何以會如此迷戀她,那時我才九歲,一個天真無邪的小男孩。當時是五十年代,還沒有兒童不宜的影片,混混沌沌的我,每當看見薩拉走近時,便心跳加劇。不知怎麼搞的,我還老想尋找她去了哪裡,那份焦急煩躁的感覺和傷風症狀十分相似:頭暈、戰慄、不思茶飯、緊張得噁心。
我們過去曾是鄰居,也一起上過課。過去幾年裡,對她這種小姑娘不屑一顧可謂易如反掌,但這一次卻太難了,這個薩拉令我神魂顛倒,就好像另外一個我看見了另外一個她。
撩撥我的還不光是她的姿容,每時每刻,無論有無機緣,我會溫習與她相見的時光,於是又有了令人吃驚的發現——姑娘們的特殊氣味,薩拉的氣息尤其馥郁甜美,不像我們男孩,因為老在沙地裡打滾,身上發出陣陣腐溼味。這一新發現令我頭暈目眩。
深夜,我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渴望白天快快來到,可以去學校里拉她的小辮,對她扮鬼臉,在她的作業本上胡亂塗抹,使盡招數,讓她明白我已為她費盡心機,操碎了心。
數月之後,我開始感到自己已經墜入愛河,只是還沒到坦白承認的地步。班上每個人都已有所覺察,但沒人說破真相,豈料卻被薩拉道破天機。
一天午休時,在朋友們的拼命鼓動和慫恿下,我又開始大聲譏諷笑罵薩拉。突然,她跑到我跟前,兩手放在屁股上,撅起漂亮的小嘴唇。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稍縱即逝,可不像人們所說的恍若永恆那麼久長。日後回想起來,倒是意猶未盡,那一幕幕各不相同角度的畫面展現眼前,就像汽車相撞的慢鏡頭,眼睜睜看著它向你駛來,你卻束手無策,頭腦一片空白。
四周靜極了,薩拉悄悄說道:“媽媽說,當一個男孩取笑戲弄一個女孩時,就表明他打心眼裡喜歡她。”說完轉身走了,只留下她的漆皮鞋拍打地面的聲響。
一陣鬨笑打破沉寂。想要否認這一事實,已經不可能了。我笨嘴拙舌站在那兒,微風襲來,儘管我已被釘立在那兒,卻有快要昏倒的感覺,時間真的凝固了。
當我緩過氣來時,世界已經改變。
初夏,我從知青屋前走過
散文
王前鋒
如詩如夢的歲月,是在春天度過,而——景象依舊,只是門前的紮根樹高了許多,綠了許多,這高高綠綠,給人好些陌生和憂傷。
小院門虛掩著,門下似有似無地沾了些綠色苔痕,還是那松木門,還是那賺取了我們好些手溫的鐵色門環,甚至,透過層層裉色了的門聯紙,還能依稀看到我們當年留下的豪言壯語……一隻小狗無聲地走過來,驚愕地打量著我,呵,這不是當年的小狗……依著門框,便有隱約的鑼鼓點兒傳來,若斷若續,飄渺如仙,我醒悟了,這是當年排演的鑼鼓,卻依舊是這麼激動人心,再細聽:悠揚的長笛聲裡,夾雜著幾聲咿呀的二胡,好熟悉,這二胡是阿萍拉的,她聰明,有悟性,凡是樂器,不用教,一摸就會。幾人當中,只有她知道閔惠芬,因此,也只有她懂得《江河水》……青蛙跳進水裡,門前的石階上,有一個女正在洗菜,影子倒映在水裡,碧波溶化著她粉紅的上衣,呵,這不是阿萍,她總是愛穿淡黃的,她也不是這般瘦細,她豐滿,手臂渾圓得似剛鍘出水的香藕,而且,她不愛沉默,勞作時,總愛哼唱著不知什麼時候從田裡學來的那支優美的情歌……眼前是夜色,月光如水漫開。當年大家坐在院子中央納涼,談論今年誰走了,明年推薦該輪著誰,談得好抑鬱好沉重。我說:“將來你們都走,統統都走,將這知青屋留下來,留給我和阿萍。”大家笑我,笑聲中,阿萍用她那小巧的拳頭極有分寸地捶了我一下。我說的是真話,真的,當時只有我和阿萍出身不好,於是領導便對我們不好,命運便對我們不好,但是阿萍好,那些值得記憶的夜晚好,那些夜晚美妙的月光好。
日子並不好過,阿萍的手藝也並不出色,但由於飯是阿萍做的,大家便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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