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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的房間與書房相距並不遠,只有一段迴廊的距離。我踩上回廊欄杆,遠眺太傅臥房開著的窗戶。因我不愛看書,視力便保護得極其好,遠遠就能看見許多細節。譬如太傅側臥,胳膊下壓的書是一卷——《素問》?
我跳下欄杆,向蘇琯道:“太傅睡著了,不知道多久會醒,不如我們先去刺探一下廚房?”
蘇琯望著我:“陛下沒吃飽?”
我搖頭:“並不是。朕對食物的熱愛,與飢餓無關,這個你大概不會懂。”
蘇琯轉身坐上一角欄杆,半垂著眼:“陛下若是將尊師重道任務圓滿完成,廚房的支線任務自然會轉為獎勵,所以不必親力親為。”
我過去挨著他坐上欄杆,轉頭看著這個指導我的俊美少年,無論遠觀還是近察,他都是完美無瑕的模樣,精緻得如同一座雕塑。見我這樣不知避諱地打量他,他慢慢抬了眼眸回視,眼底波光在午後澄澈分明。
“蘇琯,你做朕的少傅吧?”
少年眼底波光不動:“少傅從一品,蘇琯布衣學子,難以一步登天。”
“所以你趕緊中狀元,朕封你從一品少傅!”
少年搖頭:“官職非陛下一人賜封,布衣至一品,中間多少險阻,豈能一步跨越。”
我將他反駁:“誰說的!布衣至一品,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有一例。”
蘇琯轉頭看了眼姜冕臥房的方向,又搖頭:“太傅當年雖是直接以布衣被招為少傅,但他本西京世家公子,蘇琯庶族布衣,士庶有別,不可同日而語。”
我低聲嘿嘿一笑,湊他耳朵邊道:“朕要抑制世家,自然要扶持庶族,何況朕的家族也是庶族出身,並未入得世家門檻。誰說士庶有別?朕要收拾收拾世家,他們才知收斂。既然世家公子可一步登天,朕就要讓他們知道,庶族兒郎一樣可平步青雲。從今往後,任何世家都得經由科舉取士,不經科考,不得為官。”
蘇琯驚詫看我一眼,眼底起了一絲波動:“陛下當真如此想?”
“當然!若無章法,這朝堂豈不為世家壟斷,由得他們一手遮天?”想到這裡,我便心有陰翳,“朝堂裡,多少世家大官,天下土地兼併,他們根本就是樂見其成。朕若推行括隱良田之策,怕詔書根本出不了京師吧。”
“所以陛下在朝堂上故意對丈量天下田地之策拒絕不納?”
這回換我驚詫:“你怎麼知道?”
蘇琯平靜道:“戶部侍郎葉安和,是我師兄。那本上給陛下的奏摺,是我寫的。”
“……”對此真相,我先驚後喜。驚的是如此曲折事實,萬萬沒想到;喜的是,他竟敢提出重新丈量全國土地這樣的對策,完全就是我所想。然而我們共同的難題是,無法推行,敢想不敢做。
蘇琯對我又喜又憂的神態很擔憂:“陛下?”
“不要說話,讓朕靜靜!”我調整了一下情緒,再面對他,“好吧,我問你,你寫那本奏摺,什麼用意?”
“用意並非讓陛下認同並透過,而是試探陛下對隱田究竟是何種想法。”不足弱冠的少年隱隱有指點江山的氣勢,“既然陛下並不欲得罪世家,蘇琯便認為陛下難以成事,這參與科考入朝為官,對蘇琯而言,便無任何意義。”
“所以你覺得朕是個昏君,你不屑給朕做官?”我解讀道。
蘇琯面上神采若隱若現,難得聚了一縷笑意在眼底:“蘇琯準備今日逛幾家名店,採買些名家字畫,帶回老家。不想竟遇著迷路的陛下,更不曾料到陛下竟有更深遠打算。是蘇琯誤解陛下了。”
我活學活用敲了一栗子到他腦門:“原來今日若不是偶然遇見你,我就要再也見不到你了嗎?”
蘇琯抬頭揉了揉頭上的包:“陛下為何非要見到我?”
難道要告訴他,從上京路上第一次見到馬車上的他,朕就為他的美貌與氣度所折服,輾轉反側念念不忘?
我扭頭:“橫!”
轉過腦袋,透過太傅臥房的視窗,見太傅翻身有醒轉的跡象。那姿態之風流俊雅,可謂非世家不出此風儀,完全是不自覺的流露,已臻天然去雕飾的化境。
我心中暗歎口氣。數百年的世家,鼎盛之後,興許會由我一手將其摧毀。然而這附帶的風雅,也將化為烏有。太傅於我有師徒之誼,我卻要摧毀他滋生的土壤。尤其念及留仙殿裡,那本東宮錄事簿,點點滴滴的記錄,多少是關乎那筆下呆蠢的元寶兒。
……
姜冕自臥榻午睡醒轉,慢悠悠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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