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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侯踱步過來,抬手拍了我的頭,再出手在我腰上一帶,力道方位都無比精準,準確地將我從太醫和太傅之間帶走。在兩人錯愕中,晉陽侯已領著我出了門:“元寶兒陪族叔用飯可好?”
外間陽光傾灑,我迷茫著抬頭,晉陽侯俯首間鬢髮飛舞,修眉俊目,一幀水墨畫便在一寸咫尺的陽光裡鮮活動人。
身後錢公公頓足:“你們是不準備讓她回宮了麼……”
☆、陛下還朝日常零五
出了大理寺官衙,沿著街巷徒步而行,我並不覺得如何輕鬆。驟然相認的一位晉陽侯,也就是當朝皇叔,竟然不是我想象中的老頭子模樣。不知是天生看不出年齡還是保養得好,怎麼瞧都不像是差點做了我爹的年紀。
見我步子有意無意跟他拉開距離,很有些侷促難安,他便緩下步伐,給我留下轉寰空間。既沒有迫不及待灌輸給我什麼,也沒有橫加干預我的行為舉止。他只行在一段距離外的側前方,不時給我指點沿路風物,漫漫談些京中俗情,引我融入這帝都上京的風情民俗。
他嗓音低柔和緩,娓娓道來頗為動聽,平易近人的氣質與講述語調都令人如沐春風。不自覺地,我就加快了步子,與他靠近了些許。他稍一側身,見我追來,眉目便蘊了笑意,袖中伸出手掌示意,我想也未想,抓了上去。
晉陽侯合攏手心,攥了我手指,落在他熨帖的掌中,牽了我款款行在濃蔭斑駁的巷陌。我的粗布衣裳蹭著他綢緞的衣襬,如同世間兩個並行的軌跡,風牛馬不相及。
拐過行人稀少的街角,穿進一條窄巷,一道酒旗飄入眼簾。
竟是一戶藏於深巷的酒家。
樓前無車馬喧譁,只有疏竹兩排,雅客二三。
晉陽侯熟客一般,徑自帶我上到二樓隔間。此地略稀奇,大堂內桌椅稀疏,並無多少食客,倒是二樓一圈皆是雅室,以竹簾隔開,幾乎客滿。
腹中飢火太旺,我倒不大在意環境如何,奈何晉陽侯生活得太有品位太過優雅,待我坐定後,他叫小二送來溫水於我擦洗手臉,我以極大的忍耐力剋制著才沒有當場將這碗水灌下肚。
草草擦洗了事,我熱切望向跑堂小二。晉陽侯見狀無奈,轉頭吩咐了小二幾道菜餚主食,便將我重新拖至臉盆前,蘸了溼毛巾給我抬了臉擦洗,從額頭到鼻尖,從兩頰到下頜。其過程耗時之久,動作之細緻,彷彿我是個黑炭球。
他極有耐心地給我一點點擦完臉,再將我的兩隻爪子摁進水盆,又一陣細細擦拭。見他那樣認真,好像在擦拭珍寶,我也就不好意思想象他是在洗炭球。
終於待他洗完,小二也上了菜。
幾道清淡小點就罷了,關鍵是,沒!有!肉!
晉陽侯將呆呆的我扯到身邊,夾了一筷子青菜送到我嘴邊,我繼續呆呆的,就是不張嘴。
這世道太令人悲哀了!
方才還覺著他和藹可親,一眨眼就給我吃小白菜。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僵持片刻,他笑著嘆氣,只好收了那筷子青菜回碗碟裡:“空著肚子不吃清淡的墊墊底,這就要吃葷腥,一點不懂養生之道。”
我才沒興趣跟他一樣養得看不出年紀。我默默想著,臉上繼續呆滯。
他耐心好,又給換了一道豆腐,再夾到我嘴邊:“嘗一嘗,好不好?”
我不好再裝呆滯,轉開臉,避開豆腐,憂傷道:“我要太傅。”
他語調微沉:“太傅事情多,要太傅做什麼。”
我委屈地小聲:“太傅給滷煮吃,還有肘子……”
他驚詫半晌:“他竟縱容你吃這些民間雜食?”
我堅持寧可餓著,也絕不吃青菜豆腐。他拗不過我,只好吩咐小二撤下青菜豆腐,換上新的菜色。我興沖沖一看,蘿蔔土豆。
再度呆滯……
晉陽侯明明一身的和煦溫柔,卻在原則問題上絕不退讓。他的原則就是,不給我吃肉!我還要抗爭,他卻是不再縱容,柔柔的嗓音透著不容置喙:“吃清淡,養胃養生,禁肉食,不能再胖。”
我抬起不滿的眼與他對視,他從從容容接了我抗爭的目光,以柔克剛,將我的對視融入潺潺溪流,最後奔流入海,未濺起一朵浪花。
成王敗寇,我屈辱地坐去他對面啃蘿蔔……
回味他那句“禁肉食”,便覺人生晦暗無光。原以為跟了巡按有肉吃,誰知到了京師反要吃素,那我這一路陪吃□□豈不虧到姥姥家了?
對面的晉陽侯不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