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部分(第1/4 頁)
仁亡故後,錢牟留下小人,收為門客。為了得個溫飽,小人不得不寄人籬下,仰人鼻息。但這十年中小人並不曾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幹得喪天悖理之事,倒是相機一心奉勸錢牟改邪歸正。小人之言句句是真,還望老爺秦鏡高懸,替小人作主則個!”
狄公冷冷道。“你苦口婆心,一心勸善,收效卻是甚微!你主子罪行累累,擢髮難數,本縣正在勘查。你如何吮癰舐痔,與之朋比為奸,到時亦自有分曉。現本縣對錢牟與你所犯輕罪暫不過問,”只問重大罪惡。本縣問你,錢牟在蘭坊到底害了幾條人命?”
“老爺容稟,錢牟貪贓枉法,橫狂暴斂,非刑黎庶,胡作非為,樁樁件件,俱是實在,但就小人所知,他卻從未蓄意害人性命。”
狄公喝道:“撒謊!播縣令在此慘遭殺害,這凶身不是錢牟又是何人?”
“老爺的明鑑,對此命案,錢牟與小人一樣驚訝不已!”
狄公滿腹狐疑,目光直刺堂下案犯。
劉萬方忙說下去:“潘大人容不得錢牟在此逞兇作惡,下定決心欲將他除掉,對此我們早有所聞。但潘縣令初來乍到,又僅有兩名衙員隨身,在錢牟看來,他這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故並不將他看在眼裡,也就一連好幾日靜坐未動,意欲看一看潘縣令到底如何動作。後來,一日早晨兩名家丁飛報錢宅,稱潘縣令被人殺害,暴屍界河岸邊。
“錢牟聞報火冒三丈。他明白,世人一定會眾口一詞說他壞了潘縣令性命。人命關天,何況受害之人又是一位百里之侯!為了擺脫干係,錢牟心生一計,忙偽造了一份呈文上報刺史,稱潘縣令親率衙丁、差役及城中百姓於界河邊與犯境胡兵廝殺,不幸殉難。錢牟又指使家丁在呈文上簽名畫押,做了見證,求請上臺對潘縣令以國殤待之……”
狄公驚堂木一拍,嗔道:“你這是一派胡言,欺騙本官,不打如何肯招!左右,皮鞭侍候!”
劉萬方大叫冤屈。班頭早於他臉上左右開弓,掌嘴以懲。隨即眾堂役一湧而上,將他掀翻在地,剝下衣袍,露出光背,皮鞭在空中噼啪作響。
一鞭一道血印,鞭鞭扎進皮肉之中。劉萬方哭爹叫娘,卻仍一口咬定他所供一切決無半字虛假。
打到十五鞭上,劉萬方後背上已是鮮血淋漓。狄公抬手,示意暫停用刑。他明白,錢牟既倒,劉萬方不會再去為他遮蓋掩飾,況劉萬方亦知他若謊供,別的案犯如實一招,他也就會暴露無遺,罪加一等。狄公所以讓他嚐嚐皮鞭的滋味,是要將他打得暈頭轉向,令他不敢心存僥倖,從而將他所知全部供出。
班頭給劉萬方喝了一盅濃茶。
狄公又問:“若是你所供屬實,錢牟為何不去緝查真犯元兇?”
劉萬方背上疼痛難忍,苦著臉顫聲答道:“老……老爺,凶身是誰,錢牟早已知曉,無須再查。”
狄公聞言疾首蹙額,冷冷道:“你越說越離奇,越說越荒唐!你主子既知兇手是誰,卻為何不將他拿了去州府報官?若如此,他不更可受信於有司上臺?”
劉萬方皺皺眉,搖頭道:“老爺的垂問,恐只有錢牟本人方能回覆。錢牟生性多疑,小事尚與我們商量,要事從不向我們吐露一字。這次老爺拿了他十幾人,錢宅無人不知,已無密可保,事情又十萬火急,才不得不破例與我們相商對策。就小人所知,倒是有一人深得錢牟寵信,但凡大事要事錢牟都要請教於他,但此人是誰,我們卻怎麼也猜不出來。”
“錢率有勇有謀,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應付裕如,為何還要請人暗中助他?”
“錢牟確是智勇雙全,但他畢竟在這蕞爾之地土生土長,見得幾天世面?在蘭坊制服幾個懦弱縣令尚能得手,如何應付上臺刺史,又如何與朝廷周旋,他卻並無章程。故每遇要事,那人便密訪錢宅,面授機宜,錢牟這才行事機巧,應變自如,致使刺史大人對蘭坊庶政幾次欲加巡查,均被阻止。”
(蕞:讀‘最’;小的。)
狄公身體靠前,問道:“這個神秘的狗頭軍師到底是何許人也?”
“老爺在上,容小人細稟。四年來,錢牟常在家中與他密會。夜闌人靜之時,錢牟常命小人去宅邸耳門傳令門丁,說他當夜有客來訪,客人一到,立即引去書齋相見。此人一向身穿僧袍,頭裹一條皂幘,步行而來。錢牟每次與他密室相商,非一兩個時辰不散。談罷,他仍象來時一樣悄然離去。錢牟與他密談多次,卻從未向我們透出一絲訊息。日久天長,我們也就明白,每次密商之後,錢牟總要來一次大的行動。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