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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生活對教育的嚴峻挑戰
不知不覺,四年級了。我們壽光社會經濟的發展,就如人的成長一樣快,曾經封閉和停滯的東西一夜之間甦醒了過來。蔬菜大棚在這裡悄然興起。這個秋天來臨的時候,聽到父母的談話,我卻感到了一絲苦澀。
“咱也得弄幾根竹竿架起來,掇個溫室,要不從哪兒弄點錢哪。”父親蹙著眉,聲音低沉地說。
別人家的日子都紅火起來了,爭著翻蓋新房,可我們家的日子卻是“越過越倒滅”,這話是三姐後來說的。三姐僅長我三歲,可真有個姐姐樣兒,從小就哄著我玩耍。為了照看我,三姐還晚了一年上學。長大以後,更是三姐在支撐著這個多災多難的家,供我上學和發展。我能走到今天,首先應該感謝她。成長路上,我遇到了很多不幸和坎坷,然而我最幸運的是今生有一個好姐姐。
之後很多年,我家一直住著那兩間低矮陰暗的平房。這還是父親頂門立戶的第一所房子呢,住了有二三十年吧。雖然現在這所房子扒掉也已好幾年了,可它留給我的印象深極了,少兒的我就是伴著那所房子成長的,這是人生的第一印象呀。相信父母和我們姐弟能憶起屬於那所老房子的所有時光,有時候出現在我夢中的家的場景,總是那座老房子。
父親已經病休在家了,他當兵和工作時累出了腰腿病。其實這不是病休的惟一原因,因為家裡的農活也離不開他呀。我小時候被母親摟在被窩裡,天還黑著呢,父親就從炕上起身到村後的水房挑水,直到把水甕給灌得滿滿的,才趕去上班。我上三年級時村鎮就都通上自來水了。
我們姐弟三個上學都需要錢哪,還得拿那麼重的集資,父親之外我們都是農業戶口。本來也有幾次父親能把全家帶出去即“農轉非”的機會,那樣還能分到單位的房子,可惜臨了都功虧一簣。
村幹部平時什麼事都不管,就知道繳集資的時候在大喇叭裡喊,點名道姓地叫沒繳的戶趕快送錢去。當喇叭裡喊出父親的名字,再看看父親一籌莫展的樣子,當母親只能出去借錢交集資的時候,我在心裡真是恨透了這些當官的。瞧瞧各村的支書大人,可以無償使用學生勞力給他們家幹活,這比用童工還黑呢。前幾天,我們全班去給村支書自家田裡掰棒子,我們這些小學生用地排車把棒子運到他家院子裡,進屋洗手時見人家早就吹上名牌落地扇了,那可是村裡絕無僅有的呀。
村支部的辦公電話也安在了他自己家裡,平時用著方便。人家從來不用起早貪黑種大棚賣菜,卻有普通百姓不敢奢望的好運,簡直是“天上掉銀子”。他們平白無故地就可以住上村裡最好的房子,用上讓一般人家羨慕不已的電器,有什麼致富機會從來都是幹部優先,比如承包村裡的企業之類。我村的沙場就讓支書家給包了,賣沙的錢都哪兒去了,那可是國土資源和集體資產流失呀。
弄到後來,不但他家的宅基地比旁人家都大出好幾號,還給孩子買上了價值十幾萬的小轎車到處開著閒逛,也都沒人管管。真的不知道他們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不用擔心會出事,整天揮霍公款吃吃喝喝就萬事大吉了。比如鎮上土管所先頭還放話:“不論是誰家,多佔了宅基地都要一罰到底!”可到村支書家的時候,還沒測量呢就立馬打道回府了。那話難道只是對平頭百姓說的?
有位鄉人從海外歸來,村支書便趕去大獻殷勤,而當年人家落魄時,村支書曾一腳將人家踹到河灣裡。可這樣的村支書居然能夠一當二十餘年。後來我有位同學是鎮委書記的兒子,竟然屢屢偷班上同學的錢物,可見其父是個什麼官。正是家裡的物慾橫流,禮品堆積如山,激發了他的物質野心,此乃另一種潛能啊。這些社會現實遠比書本更有說服力。要想改變教育,同時得改造現實。
這是社會教育對學校教育的嚴峻挑戰。當社會和生活教給孩子的和學校裡完全不一樣,甚至互相矛盾,那麼學校教育就變得軟弱無力,在社會實踐面前不堪一擊,教出來的道德防線會很快土崩瓦解。教育必須直面現實、迴歸現實。
我們全家主要就靠父親那幾百塊錢工資,可過到了啥光景。畢竟年歲和身體不饒人哪,父親已經46歲了,還有病在身,真得像別人那樣去種大棚?腰腿病是最怕溫室裡那種潮溼悶熱的環境呀。可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姐弟,父親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即使父親拼了命去幹,也比不了人家那些整勞力啊。
等到冬天,我家田裡的兩個小溫室也種上了黃瓜。盼著它能讓我家的日子好過些吧。
及至我上了中學,家裡的光景依然慘淡。初三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