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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衛律看來,氣節和漢奸從不相容的;富貴和氣節則又是區域性性的不相容的。在匈奴這塊區域性地區,蘇武想要氣節,就得放棄滿坡的牛羊。哪有享受氣節,千古功名時,還能有機會吃乳酪。這樣的話,我當初還當什麼漢奸?
衛律盜走蘇武牛羊後,不久,北海來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那個人,就是李陵。等了好久,老朋友終於還是來了。
李陵的確和蘇武是老朋友。他們曾經同為漢朝侍中,跟班學習。一晃多年過去,天命作弄,一個生不如死地活著,一個頂天立地地活著。一個註定被千古戲罵,一個註定被千古傳頌。此倆個不同的人生歸宿,李陵自降匈奴之後,看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李陵是蘇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投降的。然而,他從來沒去看過蘇武,半點慰問也沒有。不為別的,只為他問心有愧。倆人同在地球,恍如隔世。一個在陰間,一個在陽間。一個在無盡的陰影中喘息,一個在陽光中,身影越拔越高。所以,每當想到蘇武,李陵總有一種不得喘氣的壓抑。
可是,李陵這還是來了嗎?事實上,你以為他想來嗎?他不過是被逼的。被誰逼?當然是匈奴單于。匈奴單于告訴李陵,給你個任務,去北海遊說蘇武投降。
匈奴折磨了蘇武這麼多年,原來還不死心。多年以來,對於蘇武這號鐵打的人物,衛律搞不定他,匈奴搞不定他,如果李陵還搞不定他,那肯定就是沒轍了。所以,無論如何,李陵必須走北海一趟。
李陵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啃的是匈奴的羊肉,睡的是匈奴的女人,漢朝於他仿若前世情人,越來越遙遠。現在,他要代表匈奴,去說跟匈奴單于利益一致的謊言。
不久,李陵來到北海,見到蘇武。倆人相見,不勝唏噓。李陵絲毫不提投降之事,蘇武一樣,倆人見面只是喝酒。拼命喝了很多天,酒精擠壓得李陵難受極了,他終於開口了。
首先,李陵告訴蘇武,天有病,你知否?如果天沒病,為何在你出使匈奴後,蘇家卻一個接一個不得好報。
初,您大弟蘇嘉當奉車都尉,隨皇帝劉徹出行,路上不小心摔倒,撞到車蓋支柱上,將支柱撞斷,砸壞車猿,犯大不敬之罪。於是乎,拔劍自刎,皇帝賜二百萬錢葬之。再,小弟蘇賢當騎都尉,隨皇帝劉徹到河東郡拜神。路上,一宦官跟一黃門附馬(禁宮侍從管馬官)爭奪船隻,騎馬的把管馬的推進黃河溺死,丟官逃亡。劉徹派蘇賢去追捕,蘇賢沒追上人家,畏懼自殺。又,您老母親在我離開長安時,已經去世。留下妻子,聽說已經改嫁。蘇家唯剩下妹妹二人,以及您的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他們現在情況如何,只有天知道。
接著,李陵又對蘇武說道:人生朝露,何久自苦如此。想當年,我剛投降匈奴時,每每心如刀絞,痛苦異常,總覺得自己對不住漢朝。那時,你內心掙扎肯定總不如我。然而今天,我還是想通了。為什麼?很簡單,皇帝殺我全家,我李陵欠他的,從此一筆勾銷。
想想我處境,看看你自己。我活著,為了誰?不為別的,只為活著。您今天所做的,又是為了誰?
李陵說到這裡,突然他被蘇武一個手勢打住了。那時,蘇武總算聽出來了,李陵大老遠跑來北海,不是請他喝酒,更不是看望他這個老朋友了,而是要拉他一起下水的。
蘇武打住了李陵,立即站了起來。他意氣激昂,義氣凜然地說了一通語言很果斷,意思很明白:
我蘇家父子,生是漢朝的人,死是漢朝的鬼。無論是漢朝人,還是漢朝鬼,老子是當定的。誰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我話就說到這裡了,你也不要再說了。
李陵沉默不語。愣了半天,他對蘇武舉起了酒。
於是,李陵又陪蘇武喝了幾天的酒。幾天之後,李陵似乎又被酒精逼得發瘋,他吞吞吐吐地對蘇武說道:“子卿,您能不能再聽我一言?”
蘇武果斷打斷李陵,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告訴你,單于想我投降,只有倆字,沒門。如果你要逼我,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陵被徹底震住了。好了好久,只見李陵臉上敞著淚水。他昂首向天,無比激昂地吼道:蒼天!義士!李陵和衛律,他媽的是個天大的渾蛋漢奸啊!
李陵吼完,伏地而哭。哭得天昏地暗。最後,他給蘇武留下數十頭牛羊,又哭著離開了。眼淚,彷彿已經不能洗刷一個遊子的恥辱。眼淚,卻最能宣洩英雄末路的無比悲傷。
李陵哭了,蘇武也哭了。蘇武的眼淚,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漢朝的一個偉男人。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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