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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先到卓然公館賀喜,然後向謖如衙門來。
恰好李夫人晨妝已竟,便延人後堂,不免敘起分手的煩惱來。夫人道:“我們家眷是不走的。”說著,謖如也回來了,一見痴珠,便說道:“我此會吉凶未卜,累累家口,全仗照拂。”痴珠就慰勉一番。擺上早飯,換了衣服,三人同吃。謖如道:“遊鶴仙前天寄銀一百兩,我因得此調動資訊,便忘了。”痴珠道:“他如此費心,教我怎好生受呢。”謖如道:“這又何妨。”痴珠道:“也罷,此款就存你這裡,再為我支出兩個月束,統託你帶到南邊,轉寄家中。”謖如答應了。
痴珠怕謖如有事,也不久坐,順路便向秋心院來。此時積雨新霽,綠陰如幄,南窗下襬四架盛開的木蘭花,芬芳撲鼻。秋痕方立欄畔,望見痴珠,笑道:“我算你也該來了。”痴珠含笑不語,攜著手同人客廳。見秋痕穿件沒有領子素紡綢短衫,卻也大鑲大滾,只齊到腰間;穿條桃紅縐褲,三寸金蓮,甚是伶俏。兩鬢茉莉花如雪,愈顯出青溜溜的一簇烏雲。痴珠便默默的領略色香,憑秋痕問長問短,總不答應。秋痕急起來,說道:“你怎的做個啞巴,盡著瞧人,不會說話呢?”痴珠正色道:“華(髟曼)忉利,不落言筌。”秋痕笑道:“原來你參禪了,只怕你這禪也是野狐禪,不然便是打誑語。”說得痴珠吃吃笑起來。
恰好丫鬟送進茶來,痴珠放開手,吟道:“如今撒手鴛鴦,還我自在。”秋痕瞅著痴珠一眼,道:“你說什麼?我卻是鴛鴦結牢鎖心頭哩。”痴珠笑道:“算了,不說這些。我且問你,這幾天好雨,你不岑寂麼?”秋痕給痴珠這一問,覺得一股悲酸,不知從何處起來,忍耐不住,便索索落落流下淚來。倒教痴珠十分駭愕,說道:“怎的?”秋痕也不言語,半晌,起來拉著痴珠,嚥著道:“我們裡間坐吧。”
到了臥室,秋痕嗚嗚咽咽的說道:“若非這幾天下雨。”只說這一句,便向床躺下,大哭起來。痴珠不知所謂,見秋痕前是一枝初開海棠,何等清豔;這會卻像一個帶雨的梨花,嬌柔欲墜,正不曉得他肚裡怎樣委曲,自然而然也是悽悽楚楚。二人一躺一坐,整整半個時辰。
秋痕見痴珠為他悽楚,心中十分感激,便拉了痴珠的手,重新又哭。痴珠見秋痕拉著他哭,知道是感激他意思,便想起秋華堂席間秋痕兩番的灑淚,又想道:“秋痕,你有你的委曲,你可曉得我也有同你一樣委曲麼?”痴珠一想到此,便似君山之涕、阮籍之哀、唐衢之慟一時迸集,覺得痛心刺骨,遂將滿腔熱淚,一一對著秋痕灑了出來,竟是一場大哭。哭得李家的男女個個驚疑,都走來窗外探偵。那兩個小丫鬟只站著怔怔的看。倒是秋痕曉得外面知道了,轉抹了眼淚,坐了起來,勸痴珠收住淚,故意大聲道:“你嘔人哭了,你又來陪哭做什麼呢?”一面說,一面教跛腳舀了一盆臉水,親自擰塊手巾,給痴珠拭了臉。痴珠便躺下,秋痕喚小丫鬟泡上茶來。
又停了一回,秋痕見痴珠側身躺在床上,半晌沒有動撣,怕是睡著,便悄悄上來叫了一聲。只見痴珠撐開眼,嘆一口氣道:“要除煩惱,除死方休!”秋痕不覺淚似泉湧.嚥著聲道:“不說吧!”就同坐起來。只聽得簷前鐵馬叮叮噹噹亂響起來,一陣清清冷冷,又一陣蕭蕭颯颯。飛上撼木,刮地揚沙,吹得碧紗窗外落葉如潮,斜陽似夢。
秋痕向外間攬鏡,更細勻脂粉,梳掠鬢鬟。痴珠正襟危坐,朗吟東坡的《水調歌頭》道:
“我欲乘風歸去,只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此際轉覺兒女俗情,卻被那幾陣大風吹得於乾淨淨,無復絲毫掛礙。便站起來道;“天不早了,我走吧。”秋痕牽著衣,笑道:“我今天不給你走。”就拉著手,仍向床沿坐下,噙著淚說道:“鬧了半天,我的話通沒告訴你一句。”痴珠沉吟一會道:“你留我,我這會卻有我的心事!”這一說,把秋痕氣極了,將鬢邊一條玉欽拔下,就雙手向桌上打作兩下。痴珠要攔也攔不及。只見柳眉鎖恨,杏臉含嗔,一言不發,就伏在床裡薄被上,哽哽咽咽的哭。此時快上燈了,又颳了一陣大風,痴珠只得扶起秋痕,含笑說道:“我不走吧。”接著說道:“我不是不肯在你這裡住,卻是怕住時容易,別時為難哩。”秋痕噙著淚說道:“住了再說。”於是痴珠笑道:“花開造次,鶯苦丁寧,我也只得隨緣。”就喚跛腳進來,告訴他們叫車回去。
看官!你道秋痕目前苦惱是什麼事呢?原來秋痕自見過痴珠之後,便思託以終身,他的爹媽也想.秋痕看重痴珠,能夠來往,也免天天和秋痕淘氣。後來見痴珠灑灑落落的,便沒甚大望頭了。十七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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