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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街還肯說麼?還是請大人將汝斬首懸首示眾,免得你如此艱難。”曾有才聽這話,再望一望狄公,深恐果然斬首,趕著求道:“巡捕老爺且請息怒,我說便了。”當時老著麵皮又說一句:“我乃張昌宗的家奴……”下面眾人見他被巡捕嚇了兩句,把臉色嚇得又紅又白,那個樣子實是難看,復又大笑起來,曾有才隨又拖住。巡捕見了,取過皮鞭上前打了兩下,罵道:“你這混帳種子,你能禁他們不笑麼?現在眾人還少,稍刻在街上將這鑼一敲,四處人皆擁來觀看,那時笑的人還更多呢,你便故意不說麼?”罵後復又抽了二下。曾有才被他逼得無法,只得將頭低著照他所教的話說了一遍,堂下這片笑聲,如同翻潮相似。
狄公心下也是好笑,暗想:“非如此不能令那張昌宗丟臉。”當即命巡捕將卜成帶上說道:“昨日你寫的那個旗子,你可記得麼?”周卜成道:“革員記得。”狄公道:“這便妙極了。本院恐你一人實無趣味,即使你高聲朗念,不過街坊上人可以聽見,那些內室的婦女,大小的幼孩,未必盡知。因此本院帶你約個夥伴,命曾有才敲鑼,等那百姓敲滿了,那時再令你念供,豈非裡外的人皆可聽見麼?方才他在堂上已經演過,汝再演一次與本院觀看。”說畢,便命曾有才照方才的樣子敲鑼唱說,曾有才知道挨不過去,只得又敲唸了一遍。周卜成自己不忍再看,把頭一低,恨沒有地縫鑽下去,這種醜態畢露,已非人類,哪裡還肯再念。狄公道:“他已敲畢了,汝何故不往下念?”周卜成直不開口,旁邊巡捕喝道:“你莫要如此裝腔做勢!且問你,方才在大人面前,所說何話?一經不念,這皮鞭在此,便望下打的。現在保全了你性命,還不知道感激,這嘴上的言語還不肯念嗎。”周卜成見巡捕催逼,只在地下叩頭,向案前說道:“求大人開恩到底,革員從此定然改過,若照如此施行,革員實是慚愧。求大人單令革員遊街,將這口供免念罷。”狄公道:“本院不因你情願念供,為何免汝的死罪?現復得隴望蜀,故意遲延,豈不是有心刁鑽?若再不高念,定斬汝頭。”
周卜成見了這樣,心下雖是害怕,口裡真念不出來,無意之中,向狄公說道:“大人與張昌宗也是一殿之臣,小人有罪,與他無涉,何故要探本求原,牽涉在他身上?將求他保舉的話,並他的名字免去,小人方可前去。”狄公聽了這話,哪裡容得下去,登時將驚堂一拍,高聲罵道:“汝這大膽的狗才,竟敢在本院堂上衝撞!昨日乃汝自己所供,親手寫錄,一夜過來,復想出這主意,以張昌宗來挾制本院,可知本院命汝這樣,正是羞辱與他,你敢如此翻供,該當何罪!左右,將他重打一百!”兩邊差役,見狄公動了真氣,哪裡還敢怠慢,立即將他拖下,舉起大棍,向兩腿打下。但聽那哭喊之聲,不絕於耳,好容易將一百大棍打畢,周卜成已是癱在地下,扒不起來。狄公命人將他扶起問道:“你可情願念麼?若仍不行,本院便趁此將汝打死,好今曾有才一人前去。”周卜成究竟以性命為重,低聲稟道:“革員再不敢有違了。但是不得行走,求大人開恩。”狄公道:“這事不難。”隨命人取出一個大大的蔑籃,命他坐在裡面,旗子插在籃上,傳了兩名小隊,將他抬起。許多院差,押著了曾有才,兩個巡捕,騎馬在後面彈壓。百姓頃刻人眾紛紛,出了巡捕的衙門,向街前面去。
到了街口,先命曾有才敲了一陣鑼,說了那幾句話,然後命周卜成,照旗上唸了一遍。所有街坊的百姓,無不同聲稱快,大笑不止。這個說:“目今張昌宗當道,手下的哪裡是些家奴,如同虎狼一般,無風三尺浪,把百姓欺得如雞犬的一樣。”有的說:“這個狄大人,雖辦得痛快,我怕他太為過分。這不是辦得周卜成,明是羞辱張昌宗,設若他在宮內哭奏一本,武后正愛他如命,未有不準之理。那時在別項事件上發作起來,將大人革職問罪呢,也是意中之事。”這班人不過在旁邊私論,惟有那班無業的流氓,以及幼童小孩,不知輕重,見了這兩人如此,真是喜出望外,站在面前笑道:“周卜成,你為何不高念,還是怕醜麼?你既不念,我代你念了。”說著許多小孩兒,爭先搶後,叫念一陣。回頭見曾有才執著小鑼,復又敲過來,在周卜成耳旁,沒命的亂敲一陣,笑一陣,罵一陣,又念上兩遍。滿街的老少百姓,見這許多小孩無理取鬧,真是忍不住的好笑。那些巡捕,正欲藉此羞辱張昌宗,哪裡還去攔阻。周卜成心下雖然羞惱,欲想起身攔阻,無奈兩腿不能移動。一路而來,走了許多街坊,卻巧離張昌宗家巷口不遠。巡捕本來受了狄公的意旨,命他故意繞道前來,此時見到了巷口,隨即命曾有才敲鑼。曾有才道:“你們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