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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沒有一會時節,早已到了前面。
只見墳冢左首,搭了個蘆蓆棚子,裡面設了公案,所有聽差人眾,皆在右首。蘆蓆棚下,挖土的器具已放在墳墓面前。狄公下轎,先到墳前,細看了一遍,然後入了公座,將陶大喜同周氏帶上問道:“前日本縣在此,汝說這墳墓是畢家所葬,此話可實在麼?此事非比平常,設若開棺揭驗,不是畢順,這罪名不小,那時後悔就遲了。”陶大喜道:“小人何敢撒謊,現在他母親妻子,全在此地,豈有訛錯之理。”狄公道:“非是本縣拘執,東周氏百般奸惡,她與本縣還問那誣害良民的處分呢。若不是畢順的墳家,不但阻礙這場相驗,連本縣總有了罪名了。汝且具了結狀,若不是畢順,將汝照例懲辦。”隨向周氏說道:“汝可聽見麼?本縣向為百姓理案,從無袒護自己的意見。可知這一開棺,那屍骸骨就百般苦惱,汝是他結髮的夫妻,無論謀殺這樣,此時也該祭拜一番,以盡生前的情意。”說著就命陶大喜領她前去。畢順的母親見狄公同她媳婦說了這話,眼見得兒子翻屍倒骨,一陣心酸,忍不住嚎陶大哭,揪住周氏說道:“我的兒啊,我畢家就如此敗壞!兒子身死,已是家門不幸,死了之後還要遭這禍事。遇見這個狗官,叫我怎不傷心。”只見周氏高聲的說道:“我看你不必哭了,平時在家,容不得我安靜,無辜帶人回來,找出這場事來,現在哭也無益。既要開棺揭驗,等他驗不出傷來,那時也不怕他是官是府。皇上立法,叫他來治百姓的,未曾叫他害人,那個反坐的罪名,也不容他不受。叫我祭拜我就祭拜便了。”當時將她婆婆推了過去,自己走在墳前,拜了兩拜,不但沒有傷心的樣子,反而現出那淫潑的氣象,向著陶大喜罵道:“你這老狗頭,多言多語,此時在他面前討好,開驗之後,諒也走不去。你動手罷,祖奶奶拜祭過了。”陶大喜被她罵了一頓,真是無辜受屈的,因她是個苦家,在屍場上面,不敢與她爭論,只得轉身來回狄公。狄公見周氏如此撒潑,心下想到:“我雖欲為畢順伸冤,究竟不能十分相信,因是死者的妻子,此時開棺翻骨,就該悲傷不已,故令她前去祭拜,見她的勸靜,哪知她全不悲苦,反現出這兇惡的形象,還有什麼疑惑,必是謀殺無疑了。”隨即命土工開挖。
陶大喜一聲領命,早與那許多夥計,鏟挖起來,沒有半個時辰,已將那棺柩現出。眾人上前,將浮土拂了去,回稟了狄公,抬至驗場上面。此時唐氏見棺柩已被人挖出,早哭得死去活來,昏暈在地。狄公只得令人攙扶過去,起身來至場上,先命何愷同差役去開棺蓋。眾人領命上前,才將蓋子掀下,不由得一齊倒退了幾步,一個個嚇個吐舌搖唇,說道:“這是真奇怪了,即便身死不明,決不至一年有餘,兩隻眼睛猶如此睜著。你看這形象,豈不可怕!”狄公聽見,也就到了棺柩旁邊,向裡一看,果見兩眼與核桃相似,露出外面,一點光芒沒有,但見那種灰色的樣子,實是駭異。乃道:“畢順,畢順,今日本縣特來為汝伸冤,汝若有靈,趕將兩眼閉去,好讓眾人進前,無論如何,總將你這案訊問明白便了。”哪知人雖身死,陰靈實是不散,狄公此話方才說完,眼望著閉了下去。所有那班差役,以及閒雜人等,無不驚歎異常,說這人謀死無疑了,不然何以這樣靈驗。當即狄公轉身過來,內有幾個膽大差役先動手,將畢順抬出了棺木,放在屍場上面,先用蘆蓆邀了陽光。仵作上來稟道:“屍身入土已久,就此開驗,恐難現出。須先洗刷一番,方可依法行事。求太爺示下。”狄公道:“本縣已知這原故,但是他衣服未爛,四體尚全,還可從減相驗,免令死者再受洗刷之苦。”仵作見狄公如此說,只得將屍身的衣服輕輕脫去,那身上的面板,已是朽爛不堪,許多碎布,粘在上面,欲想就此開驗,無奈那皮色如同灰土,彷彿不用酒噴,則不明傷痕所在,只得復行回明瞭。狄公令陶大喜擇了一方寬展的閒地,挖了深塘,左近人家,取來一口鐵鍋,就在那荒地上,與眾人燒出一鍋熱水,先用軟布浸溼,將碎布揩去,複用熱水在渾身上下,洗了一次,然後仵作取了一斗碗高糧燒酒,四處噴了半會,用布將屍者蓋好。
此時屍場上面,已經人山人海,男女皆挨擠一團,望那許作開驗。只見他自頭臉兩陽驗起,一步一步到下腹為止,仍不見他稟報傷痕,眾人已是疑惑。復見他與差役,將屍身搬起翻過,脊背後頭,頂上驗至穀道,仍與先前一般,又不見報出何傷。狄公此時也就著急,下了公案,在場望著眾人動手。現在上身已經驗過,只得來驗下半部腿腳,所有的面板骨節,全行驗到,現不出一點傷痕。仵作只得來稟狄公,說:“小人當這差使,歷來驗法,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