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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兒蹲著個面生的半大丫頭,臉頰上略有幾顆淡斑,正是李愛玲。往左是兩個丫鬟吉祥跟如意,正俯身指著什麼說笑著,李霍跟應懷真站在旁邊,低著頭也正瞧。
應佩又再看,果然見前面那排月季之後的一大片地方,長著些極高極長的綠葉子,葉片青綠色,邊緣像是有些寬寬鋸齒似的,極張揚地散開著。先前應佩路過此處雖則見過,卻並不知這是何物,也沒留心,此刻細看,才知道這便是“蘿蔔”了。
忽然聽吉祥跟如意大笑了幾聲,兩個人站起身來,吉祥手中提溜著一個蘿蔔,果然有半臂之長,比應佩的胳膊都粗,頭青尾白,沾著新鮮的泥,又圓又肥又長又壯,果然長得極好。
應佩看著那新鮮拔了出來的大蘿蔔,正瞪圓眼睛心中驚嘖,卻見應懷真已經迫不及待地伸手過去,說:“姐姐給我看看!”
吉祥晃了晃那蘿蔔上的泥土,道:“這個髒,大姐兒留神別弄髒了衣裳,洗了再玩也好。”
徐姥姥在旁聽了,卻道:“不相干,讓她玩就是了,小孩子家就該這樣兒,泥地裡打滾,髒髒的才皮實好養。”
李賢淑忍不住便笑:“娘,你這樣教土娃兒也就罷了,畢竟是個男孩兒,你外孫女兒是個嬌嬌的女孩兒,若真個兒摔打慣了,將來長得粗皮糙肉的,可怎麼嫁人呢。”
應懷真正在摸那蘿蔔,剛從地裡出來,拖著很長的尾須,摸上去,帶著泥土的微微溼潤跟涼意,雖然出了土,卻更透著勃勃地生機。
應懷真愛不釋手,不由讚歎了一句,滿心歡喜地打量那青翠欲滴的皮兒,幾乎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猛地間聽到李賢淑說“嫁人”兩個字,便一哆嗦,愣住了。
卻聽徐姥姥道:“真哥兒才四歲,你倒是想著她嫁人了,只怕將來她真要嫁的時候你卻捨不得了。”
李賢淑道:“有什麼捨不得的,哪個女孩兒長大不得嫁人的,我只給阿真找個天底下極好的女婿罷了……這可不是我自誇,能配得上阿真的,還不知是什麼出色的人物呢,我跟二郎必然要仔仔細細地才行。”
徐姥姥看她得意的模樣,笑得彎腰,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把:“快別在這裡說嘴兒,叫人聽見成什麼樣子呢?”
李賢淑笑道:“怕什麼!我只說實話罷了!”
應懷真越聽越皺眉,彷彿有個刺蝟在心底裡竄動,扎得好生難受,只抱著蘿蔔呆呆地,不言不語。
虧得李霍走過來,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說道:“妹妹,我找到一個極大的蘿蔔,怕是這塊地裡最大的,咱們一塊兒把他拔了出來好麼?”
應懷真微喜,這才重又興頭起來,先把抱著的那蘿蔔放在地隴頭上,便回身跟李霍一塊兒拔蘿蔔去了。
應佩在旁邊躲著看,起初見這些人在地裡或鏟或刨,弄得手上沾泥,便覺著有些骯髒,然而瞧著他們一個個兒都興高采烈地,彷彿絲毫不覺著髒,反而極為快活似的,他便有些悵然。
又看李霍鬼鬼祟祟拉著應懷真,兩個跑到牆角兒,先是蹲了半晌似是商議事情,繼而站起來,竟是雙雙伸出手去,拉著長長地蘿蔔纓子齊心協力地使勁兒往外扯……應佩目瞪口呆之餘,又不由覺著好笑。
正看得入神,不料那邊的蘿蔔纓挨不住兩個人使勁兒,“啪”地一下,竟然被掙斷了,害得李霍跟應懷真兩人齊齊往後便跌了個腚墩兒。
應佩見狀,竟來不及笑,只心頭一緊,情不自禁邁出一步,伸長脖子看應懷真如何,心中隱隱地竟為她擔憂,然而見她跌坐在地上,並不見痛色,反而嘻嘻哈哈地笑的越發快活,應佩這才放心,忍不住也掩口笑了聲,心情竟豁然開朗。
正在這會兒,身邊有個人道:“哥兒在這裡呆站著看有什麼意思?若是不怕勞累,何不跟真哥兒他們一塊兒玩去?”
應佩吃了一驚,忙斂了笑容,轉頭看時,見正是徐姥姥,也不知什麼時候竟走了過來,他竟也沒發現。
應佩心下戒備,便皺眉道:“這又有什麼好玩的?我不過是路過罷了,無意看了一眼,即刻要走了。”
他在此偷看,卻被人發覺,心中未免訕訕地,卻只能裝做無謂之態,轉身便欲離開。
不料徐姥姥笑笑,道:“我知道了,哥兒畢竟是大家子里長大的,哪裡見過這些,必然是覺著髒了,何況你那手是該握筆的,何等的尊貴,又怎麼能像是咱們這樣沾著泥帶著土的呢?”
應佩一怔,目光一掃,看到徐姥姥的手,卻見這手皺如樹皮,顯得十分粗糙,手掌上果然也沾著好些泥土。應佩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