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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笑起來。尚立敏不但長得像男人,聲音也很男人味,引得恰好路過的兩個人直衝她望,還私下打賭猜她到底是男是女。江長明順著尚立敏指的方向看,惹得自己也大笑起來。
原來是一處建築工地圍牆上的標語,大約沒來得及把舊圍牆拆完,新舊兩條標語就連在了一起。舊標語是“新婚夫婦要牢記計劃生育”,新標語是“安全為了你我,請你戴好安全帽。”一路轉下去,竟發現能逗笑的標語很多,其中有一條是“少生孩子多種樹,少生孩子多養豬”,學校牆上的一條更是有意思,“結貧窮的扎,上致富的環。”尚立敏直說這是沙縣一大特色。
晚上的酒會異常熱鬧,沙縣縣長白俊傑沒有到場,說是還在沙漠水庫。幾名副縣長帶著各自分管部門的頭頭腦腦,擺開了陣勢,分別圍著對口的專家組,大有不放倒不罷休的架勢。江長明知道沙縣人愛喝酒,但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給他們接風。天這麼熱,幾杯白酒灌下去,身體裡就像生了炭火,江長明本來就不習慣這種場合,只是礙著面子才不得不應酬。好在陪他們的是沙縣排名最後的副縣長,到這位子上才三個月,說話喝酒還有點放不開手腳,相比之下,場面還算好應付。林業和財政口的那兩桌,就像是打群架,女同志都甩起了胳膊,猜拳聲此起彼伏,直把沙縣的夜晚喝得沸騰。
喝到中間,突然發生了件意想不到的事。大約是夜裡十點過一些,江長明正想抽身離開,就見省紀委的兩個人面色威嚴地走進來,繞過幾張桌子,徑直走進一包廂。誰也沒想到,沙縣縣長白俊傑居然在裡面,他把所有的人都給矇騙了,大家都以為他此時還在沙漠水庫。陪他喝酒的,竟是孟小舟!
白俊傑被當場帶走,喝酒者面面相覷,幾乎瞬間,全作鳥獸散。
江長明跟孟小舟的目光遠遠地一碰,旋即又分開。
沙縣縣長白俊傑被雙規的訊息很快傳遍全縣,傳言紛紛揚揚,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他攪進了龍九苗案,跟龍九苗合夥挪走治沙專項資金三百多萬。有人說他將大片的可耕地以沙化地低價轉賣給馬鳴建農場,從中牟取私利。還有人說他栽在了沙漠水庫二期擴容工程上,那個包工頭已被抓了,咬出了白俊傑。
沙縣一時大亂,政府一干人陷在傳言裡,哪還有心思開展正常工作。江長明焦急地候在賓館,盼望風波快點過去。但沒想到的是,此後的第三天,省紀委突然來人,將他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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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黑雲是從西天那邊騰起來的,先是一疙瘩,絮狀,很快便散開,越散越野,越散越濃。棗花抬起頭,猛就讓黑雲嚇住了。
這是八月裡一個極為乾燥的日子,棗花的心情比天氣還糟。就在昨兒傍晚,她跟哥哥牛根實又吵了一架,兄妹倆算是戳破了臉,成仇人了。吵架是玉音這死女子引起的。本來她在沙灣村家裡住著,卻突然跑沙窩鋪來,哭得恓恓惶惶,那份憋屈相,把棗花的心猛給掀翻了。緊著問她出了啥事兒,玉音只說是跟玉虎吵了架,玉虎還搧了她一嘴巴。一聽玉虎搧玉音,棗花猛就跳了起來:“吃他的了,喝他的了,生下是他打的?”棗花一把將玉音摟懷裡,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看到玉音才來幾天,人就黑了,瘦了,面板粗粗糙糙的,哪還像個唸書人 ?'…'心就越發難過得不成樣子。她問玉音:“到底憑啥事?”玉音支吾著,不肯說緣由,只是罵玉虎不是人,狼都比他強。玉音越不說,棗花心越急,玉音長這麼大,很少說玉虎壞話,有時明明被玉虎欺負了,也忍。知道自己唸書花了錢,理虧,便處處讓著玉虎。
“你倒是說呀,憑啥要受他氣?”棗花忍不下去了。老的算計她,小的打玉音,這不明擺著是往絕裡做麼。這麼一想,便有點不管不顧。也難怪,玉音在她心裡,遠比自個要緊一百倍,一千倍。
棗花最終還是沒問出來,玉音這死丫頭,嘴就是硬。明明跑來訴冤的,完了還是拿她當外人。棗花心裡那個憋屈喲,真是沒法提。
剛把玉音安頓好,哥哥牛根實跟著跑來了。氣恨恨的,抖著鬍子,一進院就罵:“反了天了,說不成你了,不就說了你兩句麼,跑,家裡放著一大堆活不做,成天跑東跑西的,由著你了,回去!”
“是說了兩句麼,臉上的巴掌誰擱給的?”棗花衝哥哥牛根實吼。
“打她咋的,打也是為她好!”牛根實一幅蠻橫樣,“家裡都曬得著火了,人家都在捋黃毛柴籽兒,一斤賣兩塊多呢,你們倒好,誰也看不進眼睛裡,就想著啃我這張老皮呀。”
“誰啃你了,誰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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