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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天素長身而起,直接跨過小方桌向前而來,手執酒杯,與戚磴的相碰,含笑示意後,仰頭一飲而盡。
不願直視其顏,戚磴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到他執杯的手中,纖長白淨的五指輕攏,與白玉交錯間,仿若有淺淡的光澤閃爍,兩相比較,上好的白玉杯竟然稍遜三分。
戚磴一個閃神,瞬間收斂好心緒,同樣飲盡了杯中之物。
蒼天素看著他將酒水飲下,才側頭看向王涪陵,眼眸漆黑,神采傲然:“王大人仔細看看本王也好,回去大可仔細向原本駐守在燕隴十六州的將士們訴說一番。”
蒼天素頓了一下,自顧自拿起戚磴桌子上的酒壺給自己斟滿:“本王在邊關數年,與幾十位將領神交已久,只是可惜,貴國的馬屁股見識得過多了,與貴國的優秀將領卻一直是無緣廝見,實在是人生大憾。”
此言一出,不只王涪陵,在場的戚國使節盡數變了臉色。
蒼天素與戚國交鋒,最先拿下的就是燕隴十六州,這可以說是戚國人噩夢的開始,此番傷疤被人重重揭開,幾近亡國滅種的恥辱,沒有人能泰然處之。
戚國幾十位征戰沙場十幾年的優秀將領竟然還抵擋不住一個還未成年的黃口小兒,五十萬人更是被區區兩萬人殺得棄甲而逃,戚國上下的臉面蕩然無存。
蒼天素踩著近千萬戚國人的身家性命扶搖而上,順利染紅了自己的頂戴花翎,由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爬到今天的親王之位,此番被當事人明明白白說出來,哪一個戚國人心中能不恨,能不怨?
蒼天素衝王涪陵做了個敬酒的動作,輕啄一口以示其意,然後便轉頭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彷彿沒有看到對面十幾人灰白的臉色。
其實最先聽到對方挑釁的時候,他不僅沒有生氣,甚至心情還不錯。戚國人沒有底氣比本領比才幹,只會拿出身說事,真真是自掉身價。
蒼國大皇子是有個做過歌姬的孃親沒錯,別看蒼國上上下下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及,生怕觸了他黴頭,其實蒼天素本人真的不怎麼在意。
他從小到大,在冷宮中,在李宓看不到的地方看盡最低等的太監宮女們的臉色,在他人的指指點點紛紛議論中,其實隱隱已經猜到了這一點,所以當張雲松真正說出口的時候,哪怕事實比他先前設想的更為不堪,也並沒有李宓想象中的難以接受和心灰意冷。
他小的時候會對張雲松等人憤怒得難以自制,不在於他們口中他的孃親是□這件事情本身。真正讓蒼天素受不了的,是他們口口聲聲,對於他孃親人格品性的質疑。當年的誰是誰非,明明他們也不清不楚,憑什麼一口咬定,直言他孃親□宮闈不守婦道?
蒼天素那時候就模糊得覺得,以蒼景瀾的一貫行事,如果當年確有其事,不論自己身上流著的是不是皇室血脈,自己的父皇也一定不會容自己再在人世上存活。這樣的捂著都嫌臭的腌臢事,也不會傳得這樣人盡皆知。
一定不是這樣的,年幼的蒼國大皇子蜷在角落裡,聽著不堪入耳的咒罵,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也只能這樣告訴自己。
蒼天素確實曾為自己的出身自怨自艾過,他的身世也確確實實一度是他成長過程中揮不去的陰霾,在那樣一個需要別人的肯定才能明確自我價值的年齡,他一旦不小心沾染了一絲一毫,滿心洶湧的都是難以言明的羞恥感。
但是隨著年齡增長,他的眼界漸漸開闊,心氣早不是當初能比的。
雍貴妃當初的所作所為再不好再惹人詬病,到底是給了他生命的生身母親,天下間再沒有為人子女嫌棄生母的道理。
蒼天素性格上讓人難以接受的缺點很多,但是他經歷過太多年的求而不得,對人倫親情,看得比常人都重。
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誰都能湊上來踩一腳的冷宮皇子,而已成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鐵帽子親王,說話辦事自然底氣十足。
小爺我孃親是歌姬是□又怎麼了,有這個經歷還能鹹魚翻身,坐上後宮第二把交椅還差點就把正牌皇后拉下馬,翻遍無極大陸所有正史野史,都找不到一個能及她萬分之一的女人。除了小爺的孃親,世間還有哪個女人能活得這般的逍遙自在,這般的恣意灑脫,這般的萬事隨性?
小爺我出身是不好又怎麼了,你們戚國還不是在小爺手下連連吃癟,不過兩年光景便過半國土淪喪?沒有小爺,你們今天怎麼會萬分屈辱地捧上降書?
蒼國的常勝將軍居然是一個歌姬女妓的兒子——王大人,你今天在兩國國宴上把這話明著丟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