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1/4 頁)
盛安推開辦公室的門,宋清讓正在判一班的歷史作業,另有一本批改過的作業攤在手邊。
“宋老師,”辦公室裡還有別的人,盛安只能像普通學生那樣稱呼他:“我的歷史作業……”
宋清讓說:“噢,在我這裡。”他指了指那本單獨攤開的作業,說:“等一下,馬上改完了。”
盛安不想回教室,想賴在宋清讓跟前,就手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然後跨坐在上邊,手撐著椅背,語氣有點神氣:“我全對啊?”
“想得美,”宋清讓快速批過幾頁一個字都沒寫的大題,說:“先改了你的,順手當標答用。”
盛安撇撇嘴。
他從前不太喜歡歷史,覺得就是死記硬背而已實在沒意思。不過自打宋清讓來,他再也沒在歷史課上開過小差,歷史甚至一躍成為了他最喜歡的科目。
恨不得一天九堂課全都是歷史。
現在的老師基本都用中性筆寫字,辦公室的儲物櫃裡常年放著分量充足的紅筆黑筆。唯獨宋清讓作風老派,至今還在用著鋼筆和墨水。
盛安在旁邊等著,辦公室裡一時只能聽見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
“哎喲。”宋清讓一聲輕呼。
盛安湊過去看:“怎麼了?”
“筆壞了。”宋清讓盯著筆尖看了看,說:“又寫劈叉了。”
宋清讓常用的鋼筆是老式的英雄,寫得順手,幾塊錢一支,批發價更便宜。不過有的質量好能用一年,有的質量不好可能用上三天就會壞掉。他將壞了的那隻放下,在抽屜裡拿了一支新的。
“你怎麼不換個牌子?”盛安說:“見你壞過兩支了。”
宋清讓旋開放在桌角的墨水瓶,重新灌注,“可能有點念舊吧,用了好多年都習慣了。”
旁邊的老王到儲物櫃前拿卷子,聽到兩個人對話,說:“哎,還是年輕老師和這些學生們有共同語言些。”
宋清讓笑著回答:“您怎麼忽然這麼說啊?”
“盛安啊,”老王說:“教了他一年,從來沒見過他和誰這麼講過話,像和自己的哥哥似的。”
盛安有點窘迫,宋清讓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是吧,以前脾氣可壞了。”
盛安無聲地說:“我哪有?”
宋清讓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少犟嘴。”
那天放學後,盛安破例沒有和宋清讓一起走,而是繞路去了松山市內唯一的一間高階商場。
一樓有一間不大的萬寶龍專櫃,他知道這很貴,但他還是決定去看看。
他想去那裡面給宋清讓挑一支可以用很多年都不會壞的好鋼筆,當做下個月的聖誕禮物。
他想讓宋清讓擁有一切的好東西,這願望太迫切了,迫切到讓他甚至變得有些魯莽。
他穿著普通高中生的校服走進店裡,沒有人覺得他買得起什麼。
也正像別人認為的那樣,他的確買不起任何東西。
那些四位數,甚至五位數的鋼筆對他來說太昂貴了。
他手裡最大筆的存款不能動,那是他父母留給他上大學的錢。他打工兼職得來的報酬要應付每個月的生活和家裡的水電費,勻下來一個月其實也剩不下多少。
他今年的聖誕願望,是可以用自己掙到的錢為宋清讓買下一支他需要的筆,可他根本就辦不到。
被金燦燦的燈光照射著的,高貴地躺在櫃檯左邊的那隻鏤空花紋的黑色鋼筆,多適合宋清讓啊。還有另一邊的玻璃櫃裡,那隻銀白色的筆,握在宋清讓的手裡一定會顯得更加好看,不是嗎?他看著,想著,在心裡盤算著。
他想,要打工多久才能攢下一隻萬寶龍的錢呢?答案是很久很久。
導購開始用冷漠地表情看著他了——他知道那是一種委婉的驅逐令。
他覺得有點無地自容。
於是攥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這一年,他只是一個空有一腔真心的,卻也貧窮的年輕人。
當很多年後,他再走進這些昂貴的店面裡時,導購會恭敬地向他行禮,他買得起任何他想買的東西。
可是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東西比真心更值錢了。
宋清讓回家前接到了宋母打來的電話,說周阿姨今天晚上會帶著介紹的女孩子過來吃飯。
他不能怠慢這個只見過照片的陌生女孩子,尤其是當她要獨自來自己家裡做客的時候。
他打車急匆匆地趕了回去,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