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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宣識色靜了百多年的心,在那一瞬間幾乎完全崩潰,喉間一股腥甜被他狠狠壓下。
他面上雖然不顯,但內裡卻是亂到極致。
一步錯步步錯,大悲寺千多年基業,竟然真就毀於他手!
等到了浮晅,見了那一片被燒成灰燼的斷瓦殘垣,他再難以忍受,低頭便吐了一口鮮血。
身邊弟子一陣驚呼,方從古臧趕回的知微扶住他的身軀,神容著急:“師父!”
“涅儀何在?”宣識色靠著知微的扶持,聲音雖然低弱,但仍清晰可聞。
知微扶住他的手緊了緊:“大師兄……不在了。”倖存弟子告與他,涅儀不敵醒挽真,葬身火海,屍骨無存。
“啊,”宣識色臉上滾落一滴清淚,“不在了……不在了,你說,這是否是報應?”
他想起那個焚城的命令,一時恍然不知身在何處。
知微聲音哽咽,但仍舊堅定:“大師兄不悔,我……弟子不悔。”
“我……也不悔。”宣識色推開知微,有些顫顫巍巍,過了片刻,便站得筆直。
“師父!”知微心有擔憂。
宣識色伸手阻住他靠近:“仲閒與重兆何在?”
知微低頭回道:“二位師兄還未回來。”
“好,好,很好……”宣識色突然低聲笑了起來,“你將大悲寺……散了吧。”
“師父你在說什麼!”知微大震。
宣識色低頭站在風雪之中,衣衫不動,聞言緩緩道:“散了又如何?我大悲寺人未死絕,將來換了名字捲土重來,有何不可?焚城……焚就焚了,有何可悔?世人……大多容易忘記,百年之後,你且問問,誰還記得我大悲寺?”
“我大悲寺弟子遍佈大荒,無處不在。他們都很好,只要還有一人在,我大悲寺就還在,縱是名字變了,大悲寺還是大悲寺。人說無不散之宴席,可散了之後,再聚一回便是,有何可惜!”
他說到此處,突然大聲笑道:“知微你且看著!百年之後,這大荒必定還有我大悲寺弟子緇衣而行,誰敢說我大悲寺敗了!哈哈哈……”
宣識色一貫聲音低沉,知微首次見他如此激揚,耳邊聽見他笑聲穿透雲霄,身周弟子似有所感,俱都跪在地上,垂頭不語。
知微跪在宣識色腳邊,聽著笑聲漸漸微弱,終至無聲無息,心中悲愴難發。
抬頭看去,宣識色背脊裸露,雙手垂於身側,風過之時,身上雪白衣衫突然掠起,拂過他的面容,他閉目抿嘴,宛如生時,甚至比之從前更多了一分生氣。
知微三叩首,伏在他的腳邊,低聲道:“師父走好。”
一片白色的衣袂掃過知微的手,他怔怔看著那片白色,突然伸手握住那片衣角,泣不成聲。
待花開時節,與君同歸。
宣識色死訊傳到醒挽真耳中之時,他正倚在榻上,手上握了杯美酒,只是隨意應了一聲。
當年的天下三大宗主,如今……竟剩了他一人。
“其實,還是我比較幸運。我喜歡美人喜歡美酒,只要我喜歡,奪過來便是,隨心所欲。也沒有什麼大抱負,只想過得舒心些。可憐葉抱玄思慮了一輩子,宣識色勞累了一輩子,連個安穩日子都沒過過。甚至說……連杯美酒都沒喝過……”
醒挽真盯著手裡握著的那杯美酒,低聲自言自語:“不過,我還是個好人。”
他起身手腕一轉,那杯透徹如琥珀的美酒全與了塵土:“看在你們沒喝過什麼美酒的份上,這杯酒就給你們吧。”
“雖然可能晚了,但我還是想說一句,這黃泉路上,可千萬行得慢些。等我哪天也下去了,我們三人還可聚上一聚。”
“生時沒有見過幾面,死了可得讓我看個夠啊。”
他伸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古臧大火燒了整整七天,方才漸息。
曾經的繁華小城,如今不過是一片焦土。
沉醉初醒的時候,神智還未完全清楚,背後的那人緊緊擁著他,卻無一絲聲息。
他心中兀地一震,片刻才回過神,提肘推了兩下。
耳聽著那人呼吸聲漸起,直至往日綿長,他低聲道:“你可還好?”
祁薄陽“唔”了一聲,才回道:“無事。”
沉醉起身開啟山河圖,許久不見光明的眼睛一時竟有些刺痛,待遮了會眼睛,才沒了這種感覺。
他撣了撣衣衫,黑灰飄落,舉目望去,盡是一片焦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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