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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天上竟然落了瓢潑大雨,雨線密密如注,一掃殘存煙塵。黯淡昏色之中,銀絲接天連地,碧落幽冥,不過兩端。
呼吸間,似有遠方草木清香,繞於鼻尖不去。
有人於雨中披髮跣行,嚎啕大哭,聲嘶力竭,捶胸忘形,欲癲欲狂。
若是這雨早下片刻……會否有所不同?
此次焚城之劫確為大悲寺所為,這一訊息早已散出,一時之間,大悲寺聲名劇降,與魔頭無異。
加之宣識色身死,哪有功夫來平此聲潮。
風滿堂一眾靜候城外,見他們出得城來,撐傘備馬,一行人便往崑崙趕回。
或是剛見過了人間慘象,心有餘悸,一路竟無人多言,寂寂無聲,只閉目靜思。
日夜兼程之下,十日後,終至崑崙。
與大悲寺一戰中所損的玄圃宮,已經大致清掃過一遍,雖然還有疏漏之處,不過細枝末節,可緩緩整改。有些弟子身死,還有更多的弟子受了傷,但當祁薄陽站在天庭之時,大多數人的臉上並無怨憤,臉容平靜,俯身之時青袍曳地,峻挺如青山。
大悲寺弟子眾多,散於大荒各處。
雖然宣識色臨終前,已下令散了大悲寺,但除了極少換下緇衣過平常生活的弟子,也不乏焚身隨宣識色而去,或是隱於暗處,伺機再出之人。
太虛道的與祚山極默契地將原來大悲寺的範圍,一分為二,於各自範圍內開始搜尋大悲寺弟子。
若有結果,格殺當場——二者於這一點上出奇一致。
與是否心有仁意無關,無論是醒挽真或是祁薄陽都知道,終會有大悲寺弟子脫逃,只靜待良機重來。
百年之後的局面或可想見,宣識色縱然不在,但誰都沒有真的以為大悲寺會如此簡單便真的湮滅了。
大荒,從來不是一成不變。千年間風起雲湧,人物輩出,宗門林立,到最後不過崑崙、祚山、大悲寺與蓬萊而已。
當年崑崙一系化而為三,後又為四,如今笛吹雲、白日遲與樓滄海,再加上歸來的祁薄陽,四宗宗主自上回別後,重聚崑崙。
若是從前,有大悲寺作為太虛道與祚山之間的平衡,自然無礙。但宣識色已逝,大悲寺呈退隱之勢,直接將太虛道與祚山推至對面,再無轉圜餘地。
祁薄陽執劍立於天庭,焚香祭告天地。
時隔千年,崑崙三宗重歸於一,再無三宗之說,只有崑崙,祁薄陽為主。
沉醉是除崑崙外,唯一觀禮之人。
耳邊鼓點聲聲,檀香悠遠,雲氣疏淡,祁薄陽站在他兩丈開外,背對而立。
他扶劍的手修長卻有力,玉冠束髮,墨髮飄揚,與長衣和在一處,祭唱之詞音節舒緩流暢,悠遠如隔世。
沉醉只覺心內有絲絲縷縷的情緒蔓延開來,眼前景象變幻,卻是十年前與葉抱玄對坐之時。
那時他一時衝動,方有那一問,而如今……更遲了。
祁薄陽扔不下崑崙,他也舍不了長生之念,雖因蓬萊與崑崙兩宗交好,而無衝突發生,但相見時間卻少。
諸禮已畢,沉醉向前邁了一步,道:“崑崙景風劍,尚在鳳凰城中。我將回蓬萊,恰與你一同取劍。”
祁薄陽神思略有恍惚,仍沉浸於方才肅穆中未出,片刻才回身,認真回他:“……好。”言辭鄭重,似是許下什麼承諾。
鳳凰城一別後,當再無相見之理。
此後一月,西北之境幾乎是血色盈天。
對於大悲寺弟子,稍或行藏透露,便有祚山或崑崙弟子提劍圍捕。
追趕之下,少有逃脫。
祚山弟子行事只隨心意,崑崙弟子雖然飄逸不群,可也沒有心慈手軟一說。
因之前焚城之故,對此作為,也無人說些什麼。
應帝趁此之機,將古臧劃撥到自己之下,對於祚山與崑崙所為,只作不見。
當年大悲寺四賢,涅儀死於醒挽真之手,葬身火海,屍骨無存。仲閒與重兆為風滿堂帶人所截,重傷逃脫,身死不知。
而知微從古臧趕回宣識色身邊,自浮晅一現之後,再不見蹤影。
天機閣諸宗,也將宗門遷回崑崙。
祁薄陽站在天庭之上,向下望去,卻見原本空曠寥落的玄圃宮與閬風宮,突然多了些人氣。
見此之景,心中不由觸動。
夜間練了會劍,沐浴之後正待擦乾頭髮,眼角及處,有人於屋角一躍而出,團身撲來,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