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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就是那個覺得好笑的人。
他一直沉浸於王室後裔、天下正統的記憶中,沉溺於大周兵強馬壯、幅員遼闊的假象裡,沉睡於倩倩美人、玉臂生香的懷抱中。
何時真?何時假?他早已分不清楚。
何人忠?何人奸?他已不想再辨別。
“大王!”美人臉上的脂粉已被淚水融化,原本裝點精緻的臉孔也因此變得醜陋可怕,不知道這張臉若洗去鉛塵又會是怎樣的光景。美人叫道:“請大王下令!即刻遷都前往硯郡,以保國本!”
“國本?”周王苦笑。
伴著她的悽悽哀求,大臣們磕頭的聲音接連響起:“請大王下令遷都!請大王下令遷都!”
周王站起來看著殿上連連磕頭的百官,看著不遠處還在哭泣哀求的美人,無奈地嘆了口氣,默然無語。
“大王!”美人哭著膝行到周王腳邊,染著豔色丹蔻的雙手緊緊抓住了周王的衣角。“請您速做決斷!即刻遷都!賤妾斗膽說句大不敬的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呀!您是國之根本,手中掌握著我大周千萬百姓的未來!只要您此刻平安前往硯郡,運籌一番,必定能奪回一切!”
周王傾身扶起腳邊的美人,命令道:“傳令下去,即刻遷都前往硯郡!唉……願能如你所言。”
遷都之事除了需要周王親身前往外,再沒有什麼需要他操心、操勞。
他窩在馬車裡摟著身邊的美人,低聲問道:“你可知道為何滿宮佳麗,我只帶你一人前往硯郡?”
美人臉上的妝還不及修補,甚至都沒來得及洗一把臉,便已隨著周王上了馬車。她頂著這張像是唱神戲一樣的花臉看周王,許久無語。
周王微笑著摟緊她,親了親美人的額髮,也不再開口。
周王遷都這件事,在趙靈宮看來是一件十分可笑又十分合理的事。
他靠在椅子上傲然說道:“這傻東西向來只會玩兒,他逃亡硯郡又如何?不過是晚死幾天罷了!他若此刻乖乖留在都城,將周國土地拱手奉上,我或許還能饒他一命。”
魏慈明不算是他的謀士,更不似王適之那般時時情願陪伴他。所以,這話是他們已攻破周都東城門後,一個將士與別人說笑時才讓魏慈明聽見的。
魏慈明掐指算來,發覺距離周王逃亡之日已有半月之久,比起之前輕而易舉的攻下沫前和臨盧來說,這攻破周都倒也是耗時已久。現今已耗費半個月的時間,還只是攻破了東城門,之後城中之戰,也不知會是何樣結果?
他捻著佛珠走向趙靈宮的王帳。
“魏……”守門的小兵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魏慈明才好。
聽人說起這個魏慈明的時候,總會說他是齊國送來的人質,大王信不過他才帶在身邊看守。然而他日日跟在大王身邊,瞧見的卻不似傳說中那樣,大王待這魏慈明,竟比昔日待王大人更好上幾分。
魏慈明也不願聽這小兵如何喚他,若是喚出幾句不愛聽的,倒是更添煩憂。他皺了皺眉:“勞煩軍爺通報一聲,齊國太子太保魏慈明求見趙王!”
小兵進去通報了。
魏慈明獨自站在王帳前,嗅著營中滿溢的鐵鏽味。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慌張突兀地侵入心中,剎那間便亂了心思。一時難耐,他不得不捂著胸口又一次咳了起來,自打正月那場雪後,他身上舊疾又起,總是會不停地咳嗽。
小兵出來的時候正趕上魏慈明因咳個不停蹲在那裡,他也蹲下身對上魏慈明已憋紅了的臉,略帶歉意地說道:“大王此刻尚有要事,不能見您。”
“為何?”魏慈明還是咳個不停,是以這隻有兩個字的詞,在他說起來也是不容易。
小兵低下頭,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正猶豫間,忽聽帳中傳出大王的聲音:“還不快滾出去給他看!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便將你亂棍打死!”趙靈宮的聲音猶未落絕,軍醫已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伸出手就要搭魏慈明的腕子。
軍醫手上那一抹紅色如此鮮明,如此刺眼,尚且帶著溫度,滑膩膩的血就這樣印在了魏慈明的手腕上。
他知道,這一定是趙靈宮的血。
魏慈明並未因這一抹紅色止住咳,反而因其觸動內心而咳得更加厲害起來。他抽回手捂住胸口,推開身邊的軍醫,毫無顧忌闖進王帳之中。王帳中他深藏於心中的那個男人,正在流血。
☆、第二十七章 最難下的決心 (2420字)
他覺得體內有另一個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