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流風急急地在他身邊坐下,想捧他的手,又不敢,只道:“師兄如何了?”
謝風閒坐著想了那麼一會,才從噩夢的餘驚裡找回自己的一絲心神,道:“你卻如何了?”
流風垂頭,吶吶道:“飛景去找過你,裴師兄便著人來讓我起了,只是我吹了些風,飛景非要架著我喝藥。”
謝風閒笑了笑:“這是自然。”
流風一時找不到言語,只將頭垂得更低了,好一會兒才囁嚅道:“累師兄至此……”
不得答覆。
流風抬頭,卻見謝風閒閉著眼,似是已睡過去了。
流風雙眼一紅,不管謝風閒聽不聽得到,自言自語一般道:“大師兄原意是教我磨一磨性子,流風也知自己性驕而躁,不得一激,只是師兄……若非飛景去找你……也斷不會……”
話已至此,卻是說不下去了。
木門再次被開啟,流風嚇了一跳,回頭去看,卻見是裴元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大師兄。”
裴元點頭,抬手做了個輕聲的手勢。見流風雙眼微紅,搖了搖頭道:“無妨。”
流風輕聲道:“師兄緣何會……?”
他回過身看斜靠著床榻睡過去的謝風閒。
裴元抿唇,上前幾步扶了謝風閒躺好,謝風閒眼皮微微地跳了幾跳,卻是醒過來了,啞聲道:“該不會是我睡夢中師兄給我吃了什麼罷?怎地困成這樣?”
裴元並不言語,端了手中藥碗給他。
謝風閒雙手接過,低頭一嗅,微微笑道:“酸棗歸心,首烏鎮夢,合歡悅心……這三位藥材合在一起便是歸心鎮夢、解鬱安神。”
裴元將他扶起,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微笑:“喝完後,吃一顆硃砂鎮心丸。”
流風看著那碗烏黑藥草,艱難地吞嚥了一下。他離得近,這滿滿一碗湯藥,散發著酸苦難辨地氣味,便只是聞到,已教人巴不得牛飲一碗糖水才好。
謝風閒卻眉頭也不皺一下,一飲而盡。他眸中清淺的目光像是一泓泉水慢慢地暈開,像是在回味卻又不像,微笑道:“師兄配藥手法當真高明。”
裴元面無表情地伸手搭上他的脈,靜默片刻,道:“方才夢見什麼了?”
謝風閒垂下眼眸,看向被面錦繡段水簇紋。那花紋繁繁瑣瑣地,纏繞著,不知繞向何處。大抵是藥才下肚,尚未來得及見效,他只覺心口悶脹,說不出話來。
一閉眼,都是沖天的火光。
只是火。
只剩火。
在那火光裡、濃煙中的悲慼笑聲似還在耳邊——
他攥緊了錦繡段被面。
骨節泛白,指甲沒肉,他面上卻仍帶著一抹笑容。
裴元忽地取出一粒藥丸,在謝風閒背後施力一拍,喂他吃了。
謝風閒身子搖了一搖。
流風眼疾手快地扶住,喊了一聲:“師兄!”
謝風閒抬手撐住額,恍惚感到是流風在身邊搭了一隻手,張了張口道:“無……”
聲音在顫抖。
陽光從窗欞裡射進來,映在謝風閒似冠玉瑩白些微透明的臉上,流風忽然發現,他的師兄,謝風閒搭在額上的那隻手下,有一滴水珠反著光芒。
晶瑩的,放佛就要滴落下來。
流風忽然說不出話來,空氣裡餘散的那些藥味卻似都成了酸,一股腦地衝向他的鼻尖,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裴元。
裴元從衣襟裡取出一包蜜餞,拾了一顆拈在手裡,問道:“藥可苦?”
謝風閒撲哧一聲笑了:“師兄你哄小孩兒麼?”
卻是放下了手,眸中光芒清亮。
裴元淡淡地笑了:“可不就是麼。”
流風不敢再多話,囑咐幾句又替謝風閒掖了被角,被謝風閒一腳踹開了,罵道“養女人吶”,忿忿去了。
裴元收了藥碗,站起身,面容斂在陰影裡,聲音像是落星湖的水,清涼平靜:“什麼時候覺得可以說、能夠說了,便就說出來罷。”
他頓了頓:“醫人者不自醫,莫要生出心病。”
帷幔裡,謝風閒似是點了頭:“多謝師兄。”
聲音仍舊是很輕,一字一字卻異常清晰。
作者有話要說:【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出自駱賓王《在獄詠蟬》,全詩為“西路蟬聲唱,南冠客思深。那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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