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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潮溼而溫熱的液體,是什麼呢。
他狠狠地別開臉:“你看錯了。”
沒有哭。
他是不會哭的。
在這個人面前他是不會,也不能哭的。
不能示弱,不能放鬆,他甚至不該再與這個人有任何牽扯——
“如果我說,謝伯伯的死與我無關……”
“無關?”謝風閒深吸一口氣,打斷那人連自己也說不下去的話,質問道,“什麼叫無關?”
他猛地掙脫禁錮著他的手臂,恨聲道:“我問你,王鉷作亂那一天,前去平反的禁軍中有人稱從王鉷身上掉下一封信,寫著的俱是密謀作反的官員名單,那信,最後是不是你遞給楊國忠的?”
蕭日影沒有回答。
謝風閒追問道:“是不是?!”
蕭日影沉默良久,嘆了口氣,對上謝風閒看著他的目光,終究道:“是。”
他能看見謝風閒望著他的眼睛裡,藏在深處的那一絲隱隱的期待,在這一聲帶著些嘆息的“是”字裡,無聲無息地滅了。
突兀,毫無預兆,措手不及地,就這樣滅了。
那平淡滄桑的“是”字終究露出殘忍無情的原本面目來。
世間最鋒利的劍,也不過如此。
謝風閒忽覺心臟疼痛起來,那種被利劍刺穿心肺的銳痛感,讓他五臟六腑跟著一齊絞痛,只覺掉入了一個巨大的冰湖,在徹骨的寒冷中四肢僵硬,不由自主、渾渾噩噩地向下墜去。
向下……向下……一直向下。到世界的盡頭,也許更遠。
蕭日影卻緊接著道:“然而縱使沒有這封信,也會有其他的東西,縱使不是我遞的,也會有其他人——”
謝風閒定定地看著他,淡淡地笑了起來,輕聲道:“你也可以選擇不遞,是不是?”
蕭日影沉默了。彷彿是無言以對。
二人此時已走到直通三星望月第一層石峰的臺階處,謝風閒伸手推了推他,忽然疲憊至極,他勉強提起一絲精神,開口道:“你且上去罷。”
蕭日影卻忽地回身,執起他的手,低低道:“阿謝,同我一起上去。”
不是詢問,不是命令。他的掌心灼熱,像是一把火鉗。謝風閒覺得手腕被抓著的地方有一種奇異地,灼燒起來般的痛。
他看著蕭日影,緩緩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搖了搖頭。
蕭日影猛地閉眼,像是壓抑住了心中的什麼東西,睜開眼目光卻近乎瘋狂地盯著臺階下距離他一步之遙的人,這短短一步卻似是天塹,將他困在這一邊,他竭力壓抑著聲音,低語道:“阿謝,同我上去。”
謝風閒仍舊看著他,站在那一級石階下面,靜靜地,沒有任何動作。
無聲的拒絕。
蕭日影眸光一暗,猛地踉蹌了一步,輕聲道:“阿謝……”
再也忍不住,喉中一口腥甜翻了上來。
☆、第十五章 然諾重
謝風閒見蕭日影嘴角一抹血色,胸口似被巨錘砸中,喃喃地想喚他的名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縛住了手腳,扼住了咽喉。想要上前,甚至渾身都掙出了細汗,卻也邁不出一步。
在他的記憶裡,這人是從不來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的。
書院裡與其他人不合,一語不發大打出手,身上不知落了多少傷,回府後又被父親持著家法一頓猛打,仍舊昂著頭,始終不肯示弱。
卻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
——阿謝,同我上去。
不是命令,也不是詢問。單單一句,藏陳述裡的懇求。
從來也不會低頭的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懇求著。謝風閒不回答,他便再叫一聲“阿謝,同我上去”,彷彿再說一遍就會得到回應,固執地只懂得重複。
謝風閒忽覺方才被他握著的手腕又開始疼痛起來,火一般沿著臂膀竄進心臟,那跳動的東西一陣陣緊縮,竟生出些疼痛來。他怔怔地看著蕭日影,嘴唇囁嚅著,卻終究沒有發出一個音。
蕭日影抹去唇邊鮮血,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半晌才一笑,點頭道:“好,好得很。”
他深深地看了謝風閒一眼,轉身走了。
流風這時才走近,似是踩中一截斷枝,發出“啪”地一聲響動。
謝風閒猛地一震,如夢初醒般向前一步,叫道:“蕭!”
蕭日影步子一頓,卻沒有回頭。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