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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上床去,喝一口汽水咬一口點心,愜意的簡直無法言喻,心中同時又有一點竊喜,認為顧雄飛不在也好。顧雄飛一旦露面,少不得要出言損他,這也罷了,更要命的是動手動腳,總想摸他。大熱天的,摸什麼呢?況且就算天氣不熱,葉雪山對他的粗手粗腳也是敬而遠之。
葉雪山在顧雄飛的大床上睡了一覺,醒來後又吃了頓豐盛晚飯。這時太陽已經落山,地上暑氣漸漸消散,他趁著涼快,趕夜裡的火車迴天津去了。
他是凌晨時分到站,而在他下火車的三小時後,顧雄飛也到了北京。
顧雄飛和段巡閱使家的大少爺,沈將軍家的三少爺結伴同去北戴河,就住在段家的海濱別墅裡面。不料一個禮拜都沒住滿,他自己卻是先回了來。
不回不行了,他在海邊打著赤膊捉螃蟹,滿身滿臉全被曬傷,夜裡周身疼得火燒火燎,面板也乾巴巴的黑成了碳色。其實他並不缺螃蟹吃,無非是要那一點沙灘上的情趣而已,結果落得這般下場,只好苦不堪言的提前回家休養。他像黑麵神似的進了家門,立刻就有僕人迎上前來,陪著笑容說道:“喲,大爺怎麼提前回來了?昨天葉少爺過來了,見您不在,就趕著夜裡火車又回了天津。早知如此,留他住上一夜就好了。”
顧雄飛略略來了一點興趣:“他來幹什麼?”
僕人笑道:“葉少爺沒說啊。”
顧雄飛不再多問,徑自上樓回房要換衣裳。高高大大的站在床邊,他正要脫下外面單褂,可是眼角餘光瞥出去,他忽然發現自己枕邊露出了方方正正的盒子一角。當即敞著前襟彎下腰去,他掏出那隻手錶盒子,同時發現床上全是點心渣子。
從點心渣子細看下去,他又發現床上也存留著坐臥痕跡。敢在他的床上吃吃喝喝的人,除了葉雪山又能有誰?
顧雄飛沒生氣,反倒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轉身坐下來開啟盒蓋,他先不急著看錶,而是展開了上層信箋。
信上只有寥寥幾句大白話,簡直讓人沒有回味的餘地,並且夾雜了一個錯別字。可是顧雄飛反覆讀了好幾遍,覺得葉雪山有意思,寫出來的信也挺有意思——像小孩子一樣,賺了點錢還專門過來告訴自己,並且把話說得磕磕絆絆,語無倫次。
顧雄飛很閒——憑著他的地位,對下早已無須事必躬親,唯一的正途便是力爭上游;然而上峰段巡閱使是看著他長大的,他稱段巡閱使為伯父。關係既是這樣的密切,他索性連溜鬚拍馬的功夫都省略掉了。
他心猿意馬的戴上了手錶,想要去天津看望葉雪山。然而一夜過後,他開始脫皮。
脫皮,一層一層的脫,從面孔到手臂,從前胸到後背,亂糟糟的全是乾燥白皮。這個德行顯然是根本不能見人,於是他被自己的皮困在了家中。
如此直過了小半個月,他的面板才重新恢復了潔淨光澤,不過依舊黑得厲害,關了燈會找不到他的人。好在他一直都是條人高馬大的壯漢,如今再加上一層黑,也算不得什麼大變化。
自我感覺良好的上了火車,他心想葉雪山這回發了小財,不知道要輕狂成什麼樣子,如果實在鬧得不堪,自己少不得還要教訓他幾句。哪知待他真到了葉公館,卻是進門撲了個空。叫來僕人一問,僕人很篤定的告訴他:“我們少爺剛剛開了一家公司,現在這個時候,肯定是忙正事去了。”
顧雄飛大吃一驚:“什麼?他開了公司?”
葉家的僕人素來都像遊魂一樣,除了灑掃之外,基本不大出現;顧雄飛無法相信遊魂的回答,然而此刻遊魂連連點頭,是確定無疑的態度:“沒錯,真是開了一家公司,就在日租界。”
正當此時,一輛汽車剎在院外,卻是葉雪山回來了。
顧雄飛透過窗子向外望去,就見他穿著一身淺灰色的錦雲葛長袍,因為步履匆匆,所以一路走得飄飄然,一陣風似的就進了來。兩人迎面相見,互相都是先一愣,再一笑,隨即同時問道:“怎麼黑了?”
此言一出,因為太過統一,所以又是個樂子。顧雄飛自然是黑,葉雪山這幾日頂著太陽四處奔波,也失去了充當小白臉的資格。笑過之後,顧雄飛背過雙手,慢條斯理的說道:“剛從北戴河回來,順便來看看你。”
葉雪山笑道:“多謝大哥惦記著我。”
顧雄飛不置可否的坐了下來,然後又問:“聽說你開了一家公司?”
葉雪山一邊讓僕人端冰鎮西瓜上來,一邊在旁邊陪著坐了下去:“叫名是公司,其實只租了一間辦公室,招了兩個夥計,鬧著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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