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3/4 頁)
守舍地拿毛巾擦著頭髮。倪元晟伸手把空調開熱,又問:“你去哪裡?”
陸文振沉默半晌,慢慢仰頭靠在椅背上,虛脫般應道:“倪伯伯,我想回家。”
“正好,與我同路”,倪元晟點點頭,也不再吭聲。
沒曾想有朝一日,竟是這輛車子載他返家。
以前陸文振總覺得外面同家裡是不一樣的,出了深宅入了俗世,彷彿連撲面的風都多了許多情氣和人味,而今看來也沒什麼不同,不過是糊了一層煙火,添了些作料,流光溢彩的,看起來便美些罷了。你手裡握住些東西,總有人圖謀著你的東西,你若一無所有,連被圖謀的資格都沒有,只怕連街上的狗都對你不屑一顧。
他摸摸胸口,原來世上最不值價的是一顆真心,不是因為人人皆有,而是因為要來無用,天又沒塌,何須你自作多情地剖心泣血去煉石補天?每日從你身邊掠過的,有多少是無腦稻草君和失心鐵皮人,可世界看起來仍然一團和樂。
倪元晟瞟了他一眼,洞若觀火地笑了笑。
初受傷的時候,誰都覺得自己痛不欲生,等過一段時日回頭再看,原也不過如此。他想起自己年輕時傾心愛過的那個女人,因為太愛她,便容忍她由自己身邊來來去去。他無法娶她,便由她嫁給一個能娶她的人,甚至還替她照拂前夫留下的兒子。到如今再見原先那位沉默乖靜的小孩子,心中想的只是“故人之子”四字。當初叫他愛得刮心的那個女人,現在不過是一名“故人”而已。
倪元晟已經往前走了許久,而那位“故人之子”卻仍然不斷回頭巡視原地。
資助江錦志唸書不過舉手之勞,倪元晟可以轉個背便忘記了,江錦志這一生卻再也忘不掉,掙得了錢,頭一件事便是聯絡倪元晟,把資助的款子成倍地還給他。
縱然如此,江錦志還是覺得如鯁在喉,如芒刺背,無論如何也難以適意。以前為了生計販賣自尊,而今為了償還先前的債販賣自己的心,他這半輩子總在透支自己,而可否償清舊債竟然尚未料定。
倪元晟拍拍陸文振的肩,“人生得失,該有則有,該去則去,莫要強留。你爸爸同我們這些人,看起來翻手雲覆手雨,其實也拗不過‘勢不由人’四個字。”
陸文振恍然抬起頭,半晌又垂下目光,應一句:“多謝倪伯伯。”
☆、第二十二章
陸文振終於決定不再同父親拗下去,世上萬事皆可改變,惟獨他是陸彬的兒子這件事改不了。
陸彬雖然嘴上不說,但陸文振看得出來,他的歸家於父親而言實在是意外之喜,再怎麼叱吒風雲,到底熬不過歲月,陸彬老了。以前疏離淡漠的父子兩人,現在反而常常一道吃飯喝茶,講些不相干的閒事,談談笑笑地頗有點父慈子孝的意味。
陸文思沒有膽子把事情鬧到父親面前,陸文振也吃不準陸彬知不知道箇中隱情,父子兩人心照不宣,誰也不提承繼陸氏的事。
人老了,就該對年輕人有所讓步,壞就壞在陸彬太過聰明,聰明得成了精,立馬便學會了以退為進。陸彬有時輕描淡寫地說一句,陸文振聽罷也應一句,慢慢地把陸氏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接手陸氏的事像水到渠成般自然。
“金牌三角”至此拆夥,譚竟成娶了蘇小眉,陸文振失意回家重掌陸氏,坊間一時猜測紛紛,又傳作一樁有人歡喜有人愁的三角苦戀,蘇小眉甚至被捧作視金錢如糞土,全心追尋真愛的典範。獨有陸文振一人,無論在流言中或是真相里,實打實是那名傷心落寞的苦主。
他哭笑不得,致電向蘇小眉道歉,訊號彼端的蘇小眉倒是十分得意,連連笑道自己難得一日也能成為緋聞中心的女主角,實在是深感榮幸。
陸文振也陪著笑,笑到麵皮發酸,因為刻意的逃避,只覺得無話可說,又沉默下來。
“電影上映了,你有無去看?”蘇小眉適時岔開話題。
“……對不起”,陸文振無法答她,只好開口道歉。
那電影的劇本寫得太殘忍,簡直像預言似的,彼此摯愛的兩人一生顛沛流離,再不曾相見,最終在身邊陪了一輩子的卻是平淡如水那位。
“你沒有對不起我們”,蘇小眉笑,“文振,你自己開心就好了。”
到頭來開不開心,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不太想念江錦志的時候,陸文振覺得自己也不是不開心。
有時候覺得怨憤,為何偏偏要遇上一個萬人迷,抬頭低頭都見得到他,叫人怎麼去遺忘?等過了些日子,陸文振漸漸習慣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