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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厚顏無恥慣了,單單為了揚眉吐氣一番,說完這話,掉頭就走,留下徐冉衝著他高挺的背影發呆。
在徐冉心裡,這已經是他們最後的道別。就像剛剛人家說的,若他一直不想見到他的話,這輩子他倆都可能見不著。哪怕兩個人身處同一個城市。
但不能不說,方納言臨別這番話對他是有所觸動的。
他沒有方納言這傢伙口裡說的這種經歷……………碰見一個願意為了他做什麼都可以的人。
在徐冉的世界裡只有等量交換關係,以前遇到那些人是,現在遇到的餘院長也是,別人給得起他和他給得起別人的都在一個天平的不同兩邊,有時天平這邊翹高些,有時那邊掂低點,但他看得很清楚,不論他處在天平何種位置,院長都不會為了他豁出一切。當然若他換了院長位置也斷斷不會。正因為徐冉看透院長和自己,於是居然有點羨慕方納言起來。
方納言是寫小說的。
他給他書裡主人公和配角設計過很多結局。有的HE;有的BE。真到了自己,他才發現,設計啊什麼的都是浮雲,他想了一整天的話終於在他等到徐冉出現的時候被自己說的七零八落。方納言,你他媽真沒用!他在心裡狠狠來了這麼一句。
連他也不知道為何偏偏會對徐冉有感覺。他每天都告訴自己。那人個性冷淡無趣又涼薄,可他每次見了他都忍不住心“怦怦”跳個不停。
大哥說的對,爸媽前世作孽生了他,註定要為這個兒子生氣一輩子。沒準什麼時候他也能遇到上輩子他欠債未還清的,也該讓他嚐嚐這種著急上火,上心卻使不上勁的難受滋味。
徐冉也許就是上輩子他未還清欠債的,但是沒辦法,流水有意,落花無情不是。
方納言心裡很清楚,這一走,和徐冉肯定是沒戲了。當然現在日日賴在醫院也沒戲,但好歹遠遠近近還能見著個人影,聽見個人聲。依徐冉這種絕情的個性,當然會仔細著和他不在這個城市碰面。
之所以在徐冉面前走的這麼斷然帥氣,是因為如若再不轉身的話,他真怕會控制不了自己,當著徐冉面哭出來。他方某人丟不起這個人。
方納言站在外科大樓職工電梯裡,面朝著透明鋼化玻璃的電梯外牆往外瞧。現在是十六樓的高度,從他視角看到的是傍晚和夜色交融的灰藍色天空和一排飛鳥在空中留下的痕跡和城市密密匝匝高大林立建築物,當他看到有個東西從天上墜下來時候,方納言迷茫看著那被高空裡的風力撐開來的物體。
好半天他才反映過來那是什麼。
人!
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大鳥從上頭飛下來。
他怔了一陣,才發瘋一樣按了電梯下行至一樓的按鈕,等電梯一停,沒頭火車一樣的方納言衝了出去,跑到外科大樓門前的草坪旁邊,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呆若木雞立在草坪不遠處的徐冉,再其次才是一個面朝草坪背朝天的人和一地刺眼的血跡,以及潑濺在地上紅色的腦漿。
徐冉剛剛下樓,忽然聽到不遠處發出“砰”一聲巨響。定睛一看,一個摔得腦漿四濺的人血肉模糊躺在草坪上。
早在SH實習時候他就聽說醫院每隔一段時間就有輕生的患者從內科或者外科樓頂往下跳。這還是徐冉第一次親眼目睹,沒想到正砸在離他不足一米之內。
他強作鎮定跑過去,右手費力扳過那躺在草坪上的身軀,手指放在那人鼻子下探了探鼻息,什麼氣息也沒了。
他發抖的手指把眼球破碎了卻仍舊空洞大睜著的人眼皮抹了下去。
這是一個失去鬥志了的生命。幾分鐘前,這個身軀裡的思想一定歷盡了激烈纏鬥,結果還是向外縱身一躍,於是放棄這尊阻礙他健康活下去的肉身。
從此,這塵世間所有誘惑,美好,醜陋,光明和黑暗都和這人沒瓜葛了。
這種死法,是徐冉最不認可的一種。但當他蹲在死者身邊,一種淒涼和著哀傷的情緒濃濃向他襲來。
接著,就是紛亂腳步和刺耳尖叫聲,汽笛聲,尖銳悲慟哭聲包圍他的鼓膜。
躺在他腳邊的那個人卻再也沒機會聽到這些為他發出的哭泣和嘆息聲。這就是殘酷的死亡。無情劃斷生者和死者的距離。
身邊有個人一直默默陪著他站在外科大樓門前,直到公安局,醫院保衛科,患者家屬以及所在科室主任護士長等等一撥又一撥人散了,那人還在陪著他。
徐冉累了,累的說不出一句話。任由那人用溼紙巾一張一張幫他抹去手指和指甲縫隙裡沾著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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