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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才怪——”我不得不同意衛來。
“那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你在這兒工作了十年。”
“這個收藏館只是某個企業的慈善投資,基於某種淵源,只要我在這兒工作就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企業分紅——”
“某種淵源?”衛來從不放過含糊而過的詞句。
“我外婆有這個企業的股份,所以——”
“富二代?”衛來挑眉,笑容欠扁,酒窩膩人。
“離富二代遠得很,只是有這種協議存在,現在我不在這兒了,自然沒有分紅。”外婆要求我考上本地重點大學的歷史系,否則她不會幫我出學費,我考上了;畢業的時候她要求我進收藏館工作,分紅完全是基於我對前途和青春的犧牲,於是我進了收藏館。她是我的親人,更多的時候我覺得她只是在僱傭我成為她的親人。
衛來篤眉,沒有再問,因為再問下去就涉及隱私了。他總是能很好的把握侵犯的尺度。我無從反擊。“啊,這是什麼?”他指著玻璃窗裡的步搖,轉了話題。
“步搖。女性頭飾,發源於兩漢——”
“我並不想知道它的歷史。你只需要告訴我這些東西是什麼,用來幹什麼就行了。”衛來連謙虛的假象都懶得擺。我按照他的要求解說倒省了不少功夫。“那麼,這個收藏館應該很具有價值囉?我看安保設施很一般嘛。”他歪著頭估量收藏館,十足稚氣。
“價值?如果你指的是經濟價值,說不定還抵不上你賣一幅畫,但這兒相當有歷史價值。公司建立這個收藏館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收藏,比起藏品,這塊地皮和這棟房子才是他們真正收藏的東西。”我在這兒工作了十年,真正在乎這些藏品的只有老館長一人。
“那你收藏什麼?”衛來的問題跳躍到沒有節奏。
“我?我什麼都沒有收藏——”
“一定會收藏的。每個人都會收藏東西,具象的或者抽象的,只是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收藏了什麼嗎?”
我可以知道嗎?心靈貧瘠到枯萎,傷口沒有流血業已潰爛。“那你呢?你收藏什麼?”
“我?我收藏溫暖。自己的,還有別人的,所有的溫暖都是我的靈感,卻不一定以溫暖方式表現出來。”衛來撫過我的頭髮,微笑。“好像那個模特,她的身體很軟,很暖;又好像你,我一看到你就覺得暖——”
“神經病。”我偏過了頭,摸褲兜裡褲兜裡的煙,捏了捏,又放棄了。收藏館是禁菸的。
“太正常的人在藝術圈兒都混不走,人們都喜歡有缺陷的天才。”衛來瞧了眼牆上的鐘。“還不到飯點兒,你去哪兒?”
“回家——”
“回家太沒意思了,跟我走吧。”衛來握住了我的手。“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保證比收藏館有意思!”
“喂——”
“別拒絕我。”衛來摸走了跟煙盒放在一起的車鑰匙。“池旻攸,你應該對我放下戒心!我是無害的。”是不是無害,很難判定。我被他牽著走,想去有意思的地方。車停在了文化街的盡頭。“下車。”他把車鑰匙拋給了隔壁酒吧的泊車小弟,引著我又走了一段,拐進去,還是一間酒吧——他說這兒不是酒吧,是酒館,提供很多其他家酒吧根本不賣的酒,像是苦蕎酒或者麥酒之類的。衛來跟靠在吧檯邊的女孩兒打了個招呼:“練習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孫曉今天老彈錯,根本沒法兒練——這誰啊?”女孩兒看向我,招呼的笑。
“池旻攸,該說是我朋友嗎?他一定不會承認。你只要記住他叫池旻攸就行了。”衛來一把摟過女孩兒,介紹。“清春,我們樂隊的主唱——”
“主唱兼打雜!”清春笑道。“你要喝點兒什麼不?或者吃點兒?我們這兒的廚師能做地道的淮陽小菜!”
“不,不了。”我有些侷促。“我隨便看看——”
“別隨便看啊!跟我來!”衛來抓著我向舞臺走,指著長頭髮的男人道:“這我們樂隊的貝斯,叫孫曉,別看他長那樣,其實就是一面團!”孫曉眉間一條疤,把眉毛斬成了兩岸,不笑的時候很兇,笑起來又挺傻的。“還有這,尹源。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的吧,他是鼓手!可勁兒造!”尹源抬眉,瞧了我一陣,說了“好”,又把耳機塞上了。“林鶴!過來!給你介紹一人!”衛來衝卡座裡擦琴的男人喊道。林鶴慢吞吞的踱了過來,說他下個星期隨樂團出國演出,讓衛來頂他的主音吉他。“我就是一狗皮膏藥,哪兒需要往哪兒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