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第1/4 頁)
有男工人見了就不樂意了,開始聒噪:
“看,她來了。”
“整天哭喪了臉,欠她多還她少的樣子。”
“這裡又沒死人,豎出豎進的幹什麼?誰要看她的臉色?”
開始還只是像是彼此在說話的樣子,就是聲音大點,故意說她朱紫容聽。到後來越說越來勁,話語也變成以挑逗為主:
“看,她坐下來了,她居然坐下來了!她居然好意思坐在這裡!”
“以前不是在豬舍吃豬食吃得很好嗎?還和豬玀一起吃好了。”
“上哥這裡來,小心肝!”
“要不要坐在小弟的腿上?”
“喲,她還不好意思呢。”
“呸,假正經!”
“噓,當心,當心她把你的卵蛋也剪了,哈哈,哈哈哈哈。”
“嗷……,我嚇死了!”
徐長卿看著朱紫容,她要是能忍得下去,就會忍下去;她要是不想忍,自然會爆發。她有的是辦法讓這些人閉嘴。徐長卿自從來了以後,換了一種眼光看師傅。從前是覺得她弱小可憐會受人欺辱,老是想著要挺身而出替她打抱不平,現在忽然覺得她是在走老葉的老路。
自暴自棄,自怨自艾。以作踐自己來麻痺思想。老葉到後期已經沒了活下去的動力,任由猜忌毒害身心。對他來說,死了最好,一了百了。既不用面對朱紫容的愛情,也不用對兩個人的將來負責。而朱紫容不愧是老葉薰陶出來的,她換了一種方式,步上的老葉的後塵。徐長卿再怎麼努力,也走不進朱紫容的心裡,他在這一刻一下子明白了朱紫容和寶根之間是怎麼回事。
寶根只是受她利用了,還有什麼比這麼做更能傷害她自己?就像師哥舒說的,第一次是事出有因,那第二次呢?是作踐吧。只有拚命作踐自己,才能讓她覺得老葉的棄她而去的對的,是她的不堪讓老葉心萌死志。她在那天兩人吵架的時候棄他而去,最後又任由他一個人冰冷地死在醫院裡,臨死都沒能讓老葉開啟心結,她一直都在恨自己。
當時的一時意氣用事讓她離家出走,失去了最後的和好機會。也許她對他再好一點,也許她對他好好解釋他會聽得進去的,那樣也許他就不會死。而她後來為了繳罰款而出賣自己的身體,更是坐實了老葉的猜疑。也許她這麼做不是隻為了繳罰款,而是為了她的私慾?也許她真的是需要這麼做來和老葉賭氣,她真的不欠他的嗎?不不,她欠他的欠得太多了,她欠他的一條命。
老葉因她死了,她應該為老葉殉葬的。她越墮落,老葉越正確。她越無恥,老葉越有理。她越下賤,老葉越高尚。她只有生不如死,老葉才死得有價值。她曾經說她和老葉兩不相欠了,她無債一身輕,但是她和老葉其實是一個整體,老葉死了,她也死了一半;她還活著,老葉就有一部分還活在世上。她這一輩子,不要想和老葉分得開來。
從前有一句話,徐長卿總是不懂,“一夜夫妻百日恩”,他總是想夫妻就是夫妻,有什麼“恩”情可以說?他受的教育是,□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這個“恩”,是救民於水火,是改天換地。如今才明白,“恩”就是情,情就是“恩”。“恩”是道義,“情”是責任。成為夫妻的兩個人,是要負起另一方的責任的。負情就是負義,寡情就是寡恩。老葉,他原來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
從來沒有人教給過徐長卿“恩義情愛”的道理,這個年代幾乎不存在這個詞。為了站好隊伍,有夫妻反目的,有父子決裂的,情義在革命面前,不值一文。但世間卻有一個朱紫容,把情義看得高於一切,高過她自身的名譽和貞節,為了死去的愛人的高潔,情願委身在豬圈泥土中。
老葉的離世讓她在漩渦一樣的世情中抓不住可以安身立命的根本,她是想死的吧。像老葉那樣去死,在大雪天赤身裸體站在雪上,有人推一把,他就死了。而朱紫容,正由得人去推呢。徐長卿的到來只是短暫地喚醒了她的理智,過後她又回到她用汙穢織成的那個繭中。
徐長卿悲哀地看著朱紫容和自己,對朱紫容,他再刷多少石灰水,都漂白不了她的汙穢感,他無能為力。
仇封建劉衛星和師哥舒看看這情景再看看徐長卿,他們以為他會聽不下去拍案而起。從前為了朱紫容,他和他們不知對抗過多少回,而他來這裡就是為了保護朱紫容的,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沉默地坐著呢?師哥舒想仗義執言了,還是劉衛星示意他不要開口,有必要做的話,徐長卿會有行動的。他呆若木雞地坐著,那一定是他想到了別的。他們一直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