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部分(第3/4 頁)
恐驚濤駭浪般洶湧地漫上來。宜睦公主早在軒彰六年就卒於北奴,天下皆知,這世上已不再有顏卿這個人,而她又如何能回到舊日的身份。
“顏相是你的義父,你確實是丞相的女兒。”
她口中極輕地“唔”一聲,餘光澹然瞥過玉笙,“是不是?”
“是。”玉笙有些顫巍地站不穩,低頭心虛地不敢觸到她的目光。
奕槿的目光卻是一如往日的澄明坦然,此舉多半是出於為她設想,但他清楚免不得也存著一分私心。他不想再讓她記起,那些於他於她都是痛苦的回憶。漫長的九年中,他在帝都,孤獨地身居帝位,高處不勝寒,獨咽至苦相思;而她在漠北,北地雪虐風饕,顛沛流離,她活得亦是艱辛,漫長的九年就像一個支離破碎、身心俱疲的夢境,現在往日夢魘終於如陰霾散去,他想忘了,她亦是不必再想起。
不如就讓那九年盡數被抹去吧。
他不曾騙她,他喚她“顏顏”,這確實曾是舊日的稱呼。只是他在她原來的閨名後加了一個字,她的身份較之往日卻有了細微的不同。
玉笙心懷惴惴地看她,她對奕槿的態度似乎不再是剛醒時那般的陌生和戒備。
再說了一會話,她忽地揪緊胸口猛然咳出來。儘管清虛子的落針施藥起了暫時的效果,可是她現在的身體,依然虛弱得像是稀薄的浮雲,一絲微風都能將她吹得消散了。
奕槿從身後溫柔抱著她,輕撫後背為她順氣,淡寧若春水的目光將她整個都暖暖地包裹其中,那神情如同任何一個世間平凡的丈夫心疼他摯愛的小妻子。
奕槿的聲音醇厚得令人心安,“你現在想不起我不要緊,什麼都不要緊,於我而言唯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微顫的聲音彷彿帶有少年時獨特的激揚,“等到你身體能好些,我會親自帶你去趟集州,當年我們就在青陽寺中初次遇見。你知道麼?那**手中的鳳籤正好落在我的發冠上,我抬頭就看見了你,恍若碧落仙子,清顏出塵,你那時的模樣我一輩子都銘刻於心。”
“我還要帶你回帝都,帶你去看丞相府,我一直命人好好封存顏氏府邸,也許在那裡,你能記起些什麼。”
奕槿眼神閃爍而迷離,情意如春柳脈脈,低垂首去吻她的唇,淺緋唇瓣,如被細雨浸溼的櫻花,芬芳嫣然的溫軟,引人想要一親香澤。她卻是牴觸他氣息的接近,將頭一撇,躲開了。
奕槿倒也不惱,哈哈笑道:“算了,我不會強迫你。我們將來還有一大段路,我會等你,直到你重新接受我的那天。”
秋意愈深,今年滿池秋芙蓉萎謝凋零的時候,在如斯凜冽的寒冬之前,她卻已是回來。 酷暑已過,原本早該返回帝都,卻因為她,奕槿在上陽行宮中多駐留了一段時日。此番龍御返京,皓空晴好,了無絲雲,如一汪青碧琉璃,在清寒的風中漸漸透出琉璃深轍而堅硬的質感。
蓼汀亭上,奕槿臂彎間攬著她,她容顏消瘦得猶如秋寒時一抹泠泠涼露,露出弱不禁衣的姿態。她清鉛素靨,不染脂粉,身姿纖纖若迎風欲折。
“顏顏,你記得冥山行宮中的秋芙蓉麼?”奕槿朝她道,放眼亭外,碧色沉沉的大圓葉子滿滿地平鋪了一池,其間一朵一朵或粉白,或晏紫的莢蓉花伶仃地開著。
她凝神看著,依然是搖頭。
奕槿輕笑,他對她的耐性是超乎尋常,有她在,滿目秋涼亦是蓬勃春色,他輕吻她額角的碎髮,吻得氣息漸濃,覆在她耳畔低喃,一字一字透著鏗鏘的堅定,“跟朕回帝都,朕要你做朕的皇后。”
她淡淡地,對於奕槿心間那滿得將要溢位的熱忱卻是沒有回答。她周身裹在一件雪色暗金斗紋錦鶴羽大氅中,亭外四角都懸著輕軟擋風的珠灰鮫綃,略微有風吹過,奕槿更是緊緊地包住她,生怕她被一絲風吹到。
濁公公手執拂塵直侍旁側,他是侍奉兩代君王的老人了,資歷深厚,也只有他能在皇帝面前說上一句話,他容色鎮靜地勸道:“皇上,老奴心知皇上疼愛顏姑娘,但在此時就賜予皇后之位恐怕不妥。立後不僅是皇上家事,更是國事。此事可循序漸進,不可貿然為之,還請皇上三思。”
奕槿聞言,圈住她的手臂一鬆,用手撫著下頜沉吟道:“你說得倒也有道理,畢竟眼下滇南不寧,還有母后那裡……”
濁公公再次進言道:“皇上,您的鳳座猶尚虛位以待,不妨先封顏姑娘妃位,立後之事再從長計議,方才是妥當的方法。”
“暫先如此吧。”奕槿頷首,看著她的眼中似有歉意,而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