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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醫官微微頷首示謝:“多謝老大人抬愛,傲霜一席一被,粗茶淡飯足矣。只求老大人準我每月請假五日上山採藥即可。”
清高之人通常視別人的憐惜為恥辱,蒲嘯原自然明白,又聊了幾句便端茶送客。
映雪見客人走了進來收茶盞,眼睛紅紅的,一副委屈的樣子。
這時魏澤釗也拿著一沓大紅禮帖走了進來,施禮道:“縣中眾鄉紳聞聽老爺到任,皆送來賀禮,還請老爺示下。”
蒲嘯原皺起眉說道:“你出去記下人家的名諱,就說本官所言,到任未造福鄉里一分一毫,不敢勞各位士紳厚禮相贈。案牘煩勞,容改日再一一拜會!”
魏澤釗答應下來,抬起頭卻看到一旁侍站的映雪,不由得目光沉了沉,轉身而去。映雪卻扭過頭裝做沒看見,轉身躲進內宅。
不一時魏澤釗就回來稟報老爺,那些鄉紳見新知縣不收禮,都悻悻地抬著禮盒回去了。
蒲嘯原又把縣衙吏卒們湊的禮單遞給魏澤釗,說道:“你造個冊子,把這些歸入公賬,明示衙門上下人等,日後再有公務上的花銷就從這上面支出。”
魏澤釗不禁錯愕地看著老爺,因為這項銀子是眾人孝敬新長官的例銀,應該歸老爺自己花銷,為何卻要把銀子劃入公賬?
蒲嘯原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說道:“縣衙支出龐大,每一分錢都出自百姓。我也是鄉間長大的,難道不知這項‘孝敬銀’哪裡是吏卒們出,分明是向下面各屯的裡甲收取。而裡甲從何處治銀?自然從百姓身上!雖然我今日收了此銀,可這銀子用在公務上,節約了縣衙開支也等於變相減輕百姓負擔!”
魏澤釗心中一暖,他也是窮苦的農人出身,還因鬧災經歷了顛沛流離。年長後當了門子,看慣那些老爺們貪贓枉法的勾當,早已麻木了。
沒想到這位蒲老爺都跟他伺候過的官員完全不同,他倒覺得這位老爺不是庸碌之輩,也許他真能把這個縣變得政治清明,打破“重臣不出州縣”的神話!
第二天,訊息便在縣衙和六房中傳開了:蒲大人不但拒絕鄉紳送禮,還把全縣衙吏卒們送的例銀充入公賬!
有人說:“無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做給下面人看的。”
也有人說:“大概是蒲大人嫌錢少,故意貼出來警示眾人……”
清晨的議論還未煙消雲散,新知縣又叫僕僮在二堂之上貼出一張諭單,更是讓眾人咂舌不已。
原來是曉諭那些跟隨他來的幕僚、門子:本官初到任上,倘有幕僚、官親,及門稿書役等人不安分守己,私自向人索取賄賂,一經查實,按例嚴懲不貸。
這張紅諭不僅讓那些門子、長隨們心驚,也讓縣衙的其他人疑惑不定。誰也拿不住這位大人是真的打算“清如水明似鏡”還是為了彈壓手下,抑或是裝裝門面?
典史楊勘悄悄來到主薄張德全的簽押房相商,說道:“如果這位蒲大人一心要做清官那兄弟們怎麼辦?都是拿慣了的,難道讓大家喝西北風不成?”
張德全捻著鬍鬚眯起眼道:“哪有貓兒不吃魚,只不過要看貓兒喜歡吃什麼魚!人麼,七情六慾,就算不貪錢,難道還沒別的愛好?聽說這位蒲大人鰥居一年多了,身邊只有一個女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呀……誰要是攀上這個關係,做了舅爺想幹什麼還不成?”
楊勘聞言不禁微微皺眉……張主薄的話正中他的心懷,他有個妹子正當芳齡,倒有幾分姿色,不過要讓妹子做續絃只怕那丫頭心高氣傲未必肯呢!
他想了想說道:“老大哥,蒲大人心思如何現在還沒有表露,不如試一試?”
張德全抬起頭,混濁的老眼閃過一精光:“楊老弟的意思是用那人出面?”
“那人的後臺顯赫,就算鬧出事來,蒲大人又敢拿他如何……”闇昧的房間內傳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樹影搖落一地,如鬼魅潛行其中。
入了“瓜月”天氣愈加炎熱,惱人的蟬鳴吵得人心煩躁,而漁容縣衙內的簽押房卻忙得一片熱火朝天。這幾日常老師爺正領著手下幾個書役和戶房司吏核對錢穀數額,庫存;還有下面村屯所欠徵糧的稅單。
而此時,內宅卻是一片肅殺之氣。謹惜端端坐在正廳一張太師椅上,眼眸微垂,面沉似水。
房間鴉雀無聲,只見燕喜跪在青磚地上茫然地望著小姐。
在她的印象中,這位小姐說話總是柔聲細語,舉手投足帶著一股柔美,讓人生出無限憐愛。可今天,她就那樣高高在上的坐在那裡,那股不怒自威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