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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就是得了哩!我叫他坑苦了哩!”
縣令家中葡萄架每倒,縣令娘子不意他居然有這般膽子跳將起來指責自己,臉上一白,又轉而漲紅,恰在書房。縣令書房有一戒尺,專為檢查兒子功課所設,往日裡縣令公子不知捱了多少,如今縣令娘子奪過戒尺,一路追打:“你膽兒肥哩,與我瞪眼!這家中上上下下,哪一處不是我出力?你家裡七大姑、八大姨打秋風,全賴我支應,與你拆了東牆補西牆,你方得這好名聲兒,你如今做了官,倒好與我瞪眼!我打死你個白眼兒狼,再一根繩子吊死罷咧!”
縣令抱頭,躺往書案底下:“娘子饒命!”
縣令娘子彎腰下去打,縣令於書案底下挪動著躲,縣令娘子焦躁,把戒尺一丟,拎起那繡花吊裡裙子來,落出褐綢褲子、鴉緞鞋子,只往書案底下亂踢:“你與我滾將出來!”
縣令身上早著了幾下,印了數個鞋印子,雙手護著頭臉,叫道:“你不知道哇,若止是千八百兩,我叫小畜牲還了去,還依舊是個好人,如今這兩萬兩,還出去我也心疼哩,還不出去,我就心驚。愁煞人哩!縱做個官兒有些好處,也不當是這般。恁多錢,你心不驚麼?”
話音落地,見那雙著鴉緞繡鞋落了下,縣令護著頭臉鑽出來,一臉苦相:“兩萬兩,還雜進知府家,如何還得?”把臉兒伸到娘子面前,“看看看看,抬頭紋兒多出幾條來,愁的哩!看那程家贅婿,也得了好處,卻叫我們也得了,還說不出來,多深的心哩,兒子叫他賣了,還替他數錢哩,往後少與他來往是真。他那般心計,若是老婆做了戶頭,我怕他坑死了程家。叫他岳母做個戶主,好歹有些轉圜,只當我做件好事,也贖贖心內不安。”
縣令娘子伸手拿帕子撣一撣裙襬:“怎地不早說?我最恨你們讀書人,有甚話必要截作個三四節兒,不等人打躬作揖求著,不肯吐完,必要吊人胃口,顯得自家高明要人求。早說早完,遲說多捱打!你就拼著皮肉受苦,非要那張豬臉!往後有你吃虧的時候!行了,我知道了,你怎地還要把鞋印兒留著叫人看,說我不賢良麼?”說便四下再尋戒尺。
縣令一個寒噤,忙拍著身上:“一心想與娘子說明,忘了此節哩,娘子走好。”
“知道你看厭了我,我去看廚下造飯,既是人家可憐,你便多看顧些兒。”
縣令送走妻子,越想越惱,揚聲道:“大郎呢?把他與我叫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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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發了話,又有律為證,且論人情,精明駑鈍一時難辯,長久在這家中還是要歸於夫家卻是擺在眼前,他是主官,必要堅持,縱是紀主簿也不肯為程家狠得罪了他。又因縣令所言在理,紀主簿也想:程家娘子總要做洪家婦人,三年再改,我等固可多得一注辛苦錢,他家也實是不易,寧可少得這一注錢,也休要他家再出事端了。
且縣令心中更有一段心結,他固不是惡人,也不是清水之輩,宦海浮沉,算是有些良心了。二萬銀子,他吐出來太難,收下又心中難安,覺得壞了心性,看程謙不免有些側目。止這等言語,連他娘子也是不能說的。
林老安人又見了侄兒林秀才,林秀才道:“皆盡了力了,不意縣令大官人那裡必要依律,再糾纏,恐生事端。幸爾素姐不喜出門,姑母還把家事交與秀英夫妻,倒也便宜。”
林老安人愁道:“你哪知道哩,一個賣唱姐兒,一個小婢就能哄得她團團轉,還是在我眼皮底下哩。一個錯眼,她險些就把紀主簿家娘子得罪死了,哪敢叫她當家?下回再一錯眼,她又做出甚事來,她是戶頭,我們只有跟著受哩。”
林秀才跟著嘆息一回,也無甚辦法:“從來民不與官鬥,如何爭得?事已至此,休令縣令大官人不快。”
那頭程謙再欲尋縣令公子,只得見縣令公子小廝,抹著眼睛出來:“謙郎休再尋公子了,他叫官人打了,關起來讀書哩。”
程謙無奈,又有里正相勸:“既是縣令發了話,也只得如此了。街坊鄰居這許多年,我們看在眼裡,你家岳母也是個不管事的。她既不出門,依舊是你們夫婦當家哩,倒省得你攜妻歸宗,再轉一道手,多託許多人,白費恁多財物。”
程謙苦笑道:“也止得如此了,只是我這岳母太柔和,不好見人,但有戶頭出現之事,還請老丈多擔待。”
里正一想,便也明白:“有甚事,我自與你們夫婦說去。”素姐實不是個能出面理事之人。
當下里正重寫了文書,與紀主簿送往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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