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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您的雍容、果決是旁人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大周江山,也唯有靠太后娘娘這份雍容與果決,才能順利運轉。”
朱成璧微微合一合目,任由心思輾轉,待到睜開眼,卻滿滿充盈了渴望:“竹息,你的話總是很精準。”
竹息微微屈膝,寧和含笑:“奴婢從來不關注旁的人、旁的事,在奴婢心裡,只有太后娘娘一人,太后娘娘的喜,就是奴婢的喜,太后娘娘的苦,亦是奴婢的苦。奴婢只是說出了太后娘娘心裡的所思所想,只不過,方才這些想法被旁的事遮掩住了。”
朱成璧緊緊握著的手緩緩鬆開,淡然接過竹語奉上的一方潔白的紗羅帕子拭淨掌中的汗,復又取過妝臺上的一隻嵌蟬玉妝盒,取出一支眉筆細細描著:“遠山黛如春山含翠,若秋水沉香,他一直喜歡。”
竹息不語,雙手輕輕撫過朱成璧肩頭的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蓮,繡孃的手極巧,那雪蓮在透過渾圓的珍珠串成的珠簾篩入的迷離日光裡鮮活飽滿,彷彿只要不經意的一個瞬間,就會綻出最美的姿態。
竹息的手勢輕柔而細密,攏發、箍發、盤發,凌虛髻鬟鬟有致、分毫不亂。
朱成璧取過那隻鑲和田玉鏤花銀簪高高簪上,竹語又添了一隻蓮紋玉釵、一隻九鳳展翅銀流蘇步搖,方舉過瑞獸葡萄鏡奉到朱成璧面前。
朱成璧怔怔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髮髻高聳,鬢角精緻,紫葵粉巧妙地遮掩住了眼角的細紋與多日不得安睡熬出來的黑眼圈,顯得一張玉面端然生華,彷彿還是初握攝六宮事的琳妃,彷彿還是初入宮闈的琳貴嬪,彷彿還是初為人婦的魏王庶妃。
竹息為朱成璧慢慢戴上一套嵌東海明珠的銀質護甲,輕輕道:“吉時快要到了,想必攝政王也到了神武門,頤寧宮到永巷的路還很長,太后娘娘還是早點過去吧。”
朱成璧兀自浮起一個幽絕的笑意,似是漫不經心,又似是飽含期待:“我看上去,還年輕麼,可還像二十五年前那樣好看?”
竹息微微含笑,眼眸深處卻滿是痛心與悲涼:“小姐是朱府裡最美的。”
怔忪的瞬間,朱成璧彷彿看到彼時,入魏王府的當日,自己坐在梳妝檯前,漠然地由著竹息為自己梳妝,不,彼時她還是連翹,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是了,彼時的自己,便是這樣問她:“我看上去,好看麼?”
連翹的笑意看著喜慶,卻掩飾不住悽楚與辛酸:“小姐是朱府裡最美的。”
相似的情景,一樣的人。
然而,唯一不同的是,當年的自己,著一襲茜素紅嫁衣,那樣嬌麗而鮮豔的顏色,襯出朱府的喜氣洋洋、襯出朱氏一族的前途名望,也襯出魏王府的不勝歡喜。
當年的自己,一顆心是枯槁了,如今的自己,卻似乎連心都感受不到了。
昨日夜裡,朱成璧漫無目的地在宮裡頭走著,紫奧城那樣小,是禁錮了自己一輩子的牢籠,卻又那樣大,走了許久都走不完。不知不覺中,自己到了儀元殿,望見玄凌在儀元殿前,與十幾名年齡相仿的少年習劍。
驀地,自己溼潤了眼睛,哽咽了喉嚨,凌兒,不論何時,都已經成為了自己最關心的人,這就是母親的私心,便連著二十五年的情意,二十五年的蜜語甜言,二十五年的默契,都要不顧了。
朱成璧徐徐起身,拖曳及地三尺有餘的素白色裙幅柔柔拂過織金紅絨地毯,彷彿一泓淙淙流水,流過去,便不再回頭。
永巷,朱成璧的步輦緩緩行進,抬轎的內監腳步整齊劃一,袍澤摩擦聲之外,唯有風聲蕭然,從日漸枯萎的枝椏間來回穿梭,彷彿在譜一首永不終結的曲子。
朱成璧望一眼天,日色澄淨,天朗氣寧,萬里望去,竟無一片流雲。紫奧城,沉寂在一片極難得的、久違的寧謐中,偶有一縷一縷淡雅的桂子香氣,叫人記得,這裡是紫奧城,是天家,每到秋日,總有大片大片的金桂、銀桂與丹桂,簇擁著,喧嚷著,耀開日色如金,織成一段上好的連綿蜀錦,靡麗到極致,就彷彿是紫奧城的歲月一般,瓊華富貴,望不到終點。
遠遠的,出現了幾點淡淡的人影,如飄零的葉,待到走得近了,步輦上的人微露一絲驚詫神色。
“停轎。”朱成璧壓低了聲音吩咐道,目光徐徐劃過左側的媛妃,復又凝在奕渮面上,“攝政王安好。”
奕渮欠一欠身:“太后娘娘安好。”
朱成璧面色如常,只握著手裡的蹙金繡牡丹帕子點一點唇心,復又覆手於膝,嫻靜問道:“攝政王為何要走這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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