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部分(第3/4 頁)
個詞語,他望一眼這金碧輝煌、象徵著帝國至上之權力的儀元殿,語調低沉,似夏夜寒涼的風,一直吹到心底,“那麼,你可知道,二十年前,就在父皇頒佈旨意,讓皇兄迎娶你的那個夜晚,我去了魏王府,在書房裡下跪求他,求他勸說父皇收回旨意?”
朱成璧一怔,咚咚跳動的心似乎陡然停止,殿外的風聲也似凝住了腳步,詭譎地靜謐著,如深沉的海水一般不見波瀾,轉瞬間,奕渮的話又追至耳邊:“他那個時候滿心只想著如何博取父皇和母后的歡心,父皇與母后說什麼,他全然不會反對!我跪了好久,求他看在你我兩情相悅的份上,去懇求母后!我甘願退出太子之位的競爭!而他呢!”奕渮恨得咬牙切齒,上下齒相撞的咯咯聲在朱成璧聽來竟似錘落於鼓面的鹿皮重錘,“他為了斷我念想,第二天一早便上書,提出將以側妃迎娶之禮迎你入府!父皇甚為歡欣,當即允諾,並且讓宸妃主婚,這是多大的情面,我還有一絲機會反駁嗎!”
朱成璧只怔怔地望著奕渮,纖弱的手腕被攥得浮出一抹妖冶的紫色,奕渮瞥見,心裡吃痛不已,終是放了手。
月華流淌,奕渮的身上有淺淺的光暈流轉,如同二十年前在魏王府的書房,奕渮筆直地跪在魏王面前,叩首懇求,視線之內,只能望見魏王黑狸毛滾邊長袍的邊沿在月華中閃爍著奇異的光澤。那樣低聲下氣的神色,是奕渮從未有過也至今難以忘懷的。每一次想起,心中便如同有一柄鈍刀,一次又一次狠烈地割過,那種沉痛,剜心痛骨,生生不得停息。
怔忪了許久,朱成璧的面龐上終有兩行清淚劃過,她極力遏制住喉頭的哽咽,喃喃道:“你從未告訴過我。”
奕渮轉了眸子,隱隱有淚光浮現:“那是因為,朱蕉告訴過我,你入王府後,決定拋下過去,敞開心扉,與皇兄好好走下去。既然你已經選好了路,我又來告訴你這些,又有何意義?難道要你在王府裡,終日以淚洗面,失寵於皇兄,被其他嬪妃害死嗎?”
奕渮微有哽咽,眸光裡倒映著殿中的透雕鸞鳳和鳴十五連枝燈,有幽暗溫弱的燭火搖曳:“眼見你有了真寧,有了淩兒,我想,也許真的應該放下你了,我才會迎娶徐徽音。但是後來,我才知道,你在王府裡過得並不算如意,到了宮中也依然如此,廢后與玉厄夫人百般刁難不說,又出現了舒貴妃。所以,我才會恨,如果當年他設計讓我離開你是因為他真的愛你,我自是無話可說,但為什麼,他要讓你一次又一次地傷心絕望?不,哪怕你安安穩穩做他的寵妃便足夠了,但是,你如今只不過是紫奧城的管家,為他與舒貴妃的兩情繾綣保駕護航!得到的他不珍惜,若我在朝,又豈會讓你如此?”
朱成璧沉默片刻,奕渮的話如浪潮拍岸,在耳邊久久不能平靜,一時間,二十年的時光在腦海裡不斷盤桓,如極力擴張的藤蔓,直欲將自己的心生生束縛。良宵美景,自己真正擁有過的,怕是掰著指頭都能數過來。
初到王府的日子,是怎樣忍痛割捨過去的種種,才能笑臉相對、溫言款語?又是怎樣低聲下氣,才能在夏夢嫻與林若瑄的排擠之餘,獲得一絲喘氣的時機?府裡的日子那樣難熬,直到眼睜睜看著那個可憐的孩子意外夭折,又看著那個明媚嬌豔的湯馥嫻撒手而去,才幡然醒悟,一味的軟弱,便會被敵人踐踏於足底,一味的好強,又會引來樹大招風之禍,唯有左右逢源、揣度人心,方能得一絲生機。
於是,一顆心,穩穩的沉澱下去,如煮沸了的茶湯,那茶葉被滾水一番衝燙,浮浮沉沉,最終是安靜了,映著細碎的金色日光,緩緩觀望著周遭的一切。本是長至十幾歲的女兒家心腸,卻彷彿已經砥礪了幾十年,遠交近攻,伐道攻守,每一個清晨,甫一睜開眼睛,就擔心著被人算計、又不得不去算計人。
從府裡,到宮裡,每一次於宴席之上與奕渮相見,總是保持最得體的寵妃之姿,就是為了讓他安心,孰料,他竟全都知道。
良久的沉默,似二十年來的時光,緩緩鋪程展開,當年青澀的十四皇子與朱府二小姐,如今,一個是權傾朝野的梁王,秉監國之責,一個是貴傾六宮的琳妃,攝六宮之事,然而,唯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二十年,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了過來,並非是步步生蓮,也不是步步為營,而是真正的步步驚心、如履薄冰。
“奕渮。”朱成璧低低而道,睫毛輕顫,“你等我,我們總有機會。”
奕渮痴痴望著朱成璧,猛地一把摟她入懷:“我等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你還要我等下去麼?只消一個小小的時機,璧兒!”
朱成璧靜默著,貪戀這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