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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源哥哥!”剛剛趕到身邊的蘇淺倒抽一口冷氣,俯身握住他的手,看見潔白的蘇錦衣袖下,由小臂至手背,已出現四道滲著血珠的傷痕,心中又驚又怒。
“大哥方才一時錯手,浚源,不妨事吧?”薛琅琊神色淡淡的。
“不妨!”
蘇淺垂頭用一塊絲帕為文浚源包紮手背,露出雪白後頸,領間散落幾莖青絲,薛琅琊立起,默然望著她脖頸之後溫潤的數點骨節,這一對男女兩額相抵,白衣綠裙,在夏日濃蔭中幾乎淡成無色,明明是他先認識她的,為什麼無緣得到這樣的時光?沒有打擾他們,示意隨從跟上,薛琅琊默然離去。
“走罷!”文浚源牽起蘇淺的手,長身立起,身邊有小廝收起篾席。
“浚源哥哥,我……”我是認識他的,蘇淺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雙刃劍(7)
“皮外傷,大哥也並非存心,不礙事的!”文浚源笑語,半晌輕嘆道:“只可惜了玄機法師送我的珊瑚手串。”
“我們去拾!”
“罷了,繩斷難續,只能說明我和它無緣……”
轉眼看見鋪滿棉池的白石,遠遠看來像是碧玉邊圍了一圈鬆軟的棉花,文浚源吩咐小廝先回太史府,自己牽著蘇淺走下草坡,坐在池邊。
“淺淺知道嗎?那串珠子共有27粒,玄機法師說代表27聲聞聖賢,輪迴四遍便是108無量三昧,有助我修煉的時候收斂心神。”
兩人並肩仰臥在一塊巨大的白石上,蘇淺只感覺天空藍得令人目酸,好奇問道:“你不打算出家,為什麼要和玄機法師修行?”
“我在六歲時去東雲郡山隱寺,坐在階前看見一株合歡樹上結著蛛網,有隻粉蝶粘在上面撲騰,便將網搗破,放走了粉蝶,踩死了蜘蛛,突然出來一個老和尚,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小檀越可以放走粉蝶,也可以留下蜘蛛,何謂多造殺生之業?我卻對他說,萬物守恆,一生一死、一存一滅,粉蝶活了,蜘蛛自然要死!”
蘇淺看著文浚源側臉,見他清雅的臉上滿是認真的神色,長睫翕動,鳳目瞬也不瞬盯著天空。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老和尚是東雲山間的得道高僧,叫玄機法師,當時剛好行遊到山隱寺。玄機法師對我爹說,我是一柄人間雙刃劍,一念善則蒼生幸甚,一念惡則生靈塗炭,要求我做他門下俗家弟子,希望能化解命中的劫數。”
他轉頭望著蘇淺,清明眉宇慢慢湊近,吻在她耳下,細細密密一路移上,最後覆在她的唇間,輾轉漸深,像在蘇淺舌齒間點燃一把火,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良久文浚源緩緩鬆開她,聲音有些沙啞:“法師說我多有掛礙,易被動情動性,我一直不以為然,論到修行練功時的束心正念,玄機座下弟子,有誰比得上我?直到那年花朝節,在花神廟銀杏樹之下看見你,我才知道玄機法師大智難測,通明於萬事之先……”
雙刃劍(8)
他在她耳邊喃喃低語:“當時,我對自己說,多有掛礙其實沒什麼不好……為這樣一個人動情動性,也沒什麼不好……”
蘇淺眼眶中一陣酸楚,寶倌、青闕、茶寮,所有過往,在呢喃聲中驟然退去了萬里之遠。是啊,他在她身邊,再多繚亂詭譎的世事,從此又與她何干?
聽著雨聲潺潺,在榻上輾轉反側,蘇淺披衣起身,點了風燈,在廊下拿了一柄傘,開了邊門,沿花徑向太史府後院角門而去,雨很大,兩邊薔薇枝葉披離,她悄無聲息地開了後院角門閃身出去。
大雨之中,手裡那盞風燈只能照到方圓尺餘遠,步步踏在光滑的石礫路上,由慢及快,漸漸奔跑起來,夜色中的棉池,因為遍潭白石,在夜色中顯得極為醒目,走到日間文浚源與薛琅琊切磋揉雲手的地方,伏在草叢中細細尋找。
羅襪繡履已然透溼,乾脆脫了鞋襪,將雨傘挑在杉樹枝之間,風燈掛在傘下,自己冒著大雨,借微弱的風燈光芒伏在草中,髮髻淋透之後極為沉重,一點點在背後披掛下來,蘇淺完全顧不得,只是四下摸索,尋找白日裡散落的珊瑚珠。
每拾到一粒,就要細細數過一遍,手心已攫了九粒,她專注地沿草坡向下尋找,有了經驗,全憑手感摸索,也不必在乎風燈那幾乎可以忽略的微光,又撿到兩粒,信心大增。
滿是泥濘草屑的手掌伸向另側,卻看見眼前一雙雲頭皂靴,蘇淺愕然抬頭,看見身前高凌著一個男子,舉著明黃色絹傘,俯頭看自己,雨傘的明豔,反而襯得眉目晦暗不清,他只是站在那裡,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