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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騎三人離了烏川城,應那胡人要求,城門緊閉,所有兵士隨從,不得出城,胡人與蘇淺共一騎,他似乎並不太擔心自己的安危,只用中速策馬馳騁,到了黃昏時分才接近南楚與紇合交界之處,經過大半日不停歇的奔弛,兩匹馬的腳力高下立分,風泉仍以勻速輕盈奔弛,而薛琅琊座下那匹胭脂馬,已經噴氣喘息,疲累不堪。
剛剛越過界石,胡人便加快了速度,一騎當先奔上草坡,然後駐馬回頭,望著身後的薛琅琊,天色似乎在瞬時便暗了下來,西方地平線還有一抹黑紅色,滿空寒星卻已發出幽冷光茫。
風中一陣蹄聲雜沓,草坡之上的風泉身邊,突然湧上幾十餘匹驃騎,領頭武士向風泉座上的胡人行撫胸禮,口中低低說了句什麼,隨即雙手奉上一隻牛皮袋,那胡人神態踞傲,只是接過掛在鞍前,隨口吩咐了些什麼。
“長庚王爺,咱們斡羅河畔見!”胡人轉用漢話向坡下薛琅琊揚臂高呼,發出粗豪笑聲,撥轉馬頭,全速向北飛弛。
薛琅琊眼見前方風泉蒼灰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幾乎將齒間咬出血來,雙腿猛夾馬腹,縱馬跟上,那幾十餘驃騎武士並不攔阻,也不出聲,只是目送兩騎如疾風般捲去。
求不得(10)
胡人帶著蘇淺狂奔了一夜,到晨色初露才停了下來,一下馬,蘇淺支撐不住,踉蹌著走到旁邊頹然坐下,看見胡人自牛皮袋中拿出水壺飲馬,頗為親暱地拍了拍風泉,這才向她道:“斡羅河就在前面不遠了,想不到關中南楚,也會有這樣一日千里的良駒寶馬!”
一日一夜的混亂後,蘇淺到這時方才看清了他男裝的樣子,烏黑捲髮垂在兩肩,除了不該屬於男人的綺顏玉貌,身形也十分修長勻稱,窄袖胡服下,猿背蜂腰,體態健美,她累得全身都快散了架,只得低聲道:“你到底是誰?”
胡人又從牛皮袋中拿出油囊乾糧和另一隻略小的水袋,走到她身邊俯身遞來:“我叫烏納林!”
蘇淺略略一怔,臉上已顯出訝色:“你是烏圖魯族的人?”
烏納林神色驕傲,昂然道:“不錯,我是烏仁師寶之子、烏圖魯族的新汗王!”
蘇淺默然,接過乾糧細嚼,心中暗想,此人的絕世風華,確實與烏黛雲有幾分相似。
“你是長庚王的女人嗎?”
一口油囊嗆在喉中,蘇淺咳得直不起腰來,半晌才道:“不……不是!”
烏納林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七年前在花神廟我就看見了他的眼睛,和烏圖魯族男人墮入情網時的眼睛一模一樣,越是冷漠驕傲,就陷得越深!昨日答應我的要求時,不見他有半分猶豫遲疑,若說他不喜歡你,大蒼神都不會信!”
心煩意亂,耳邊聲聲轟鳴,蘇淺冷然:“不管他喜不喜歡我,我喜歡的人,都不是他!”
上下打量她良久,烏納林突然哈哈笑了:“真可惜!”
“可惜什麼?”
“你忘了,他身上流著烏圖魯族人的血?從今往後,他沒法好過,你沒法好過,你愛的男人也不可能好過!”
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蘇淺閉上眼睛,裝作正在小憩。
兩人飲食過,烏納林從牛皮袋中拿出一個半掌長的骨質物件,短口、腹鼓、底部有三孔,蘇淺曾在烏川市集中見過,這是海西胡人喜歡的一種樂器,名叫哀茄。
哀茄聲起,婉轉低迥,蘇淺心中想,哀茄音色這樣纏綿悱惻,與海西胡人的豪爽剛烈大為不同,不知道怎會令他們如此鍾愛。
烏納林吹了一遍,蘇淺已經聽出,節拍俯仰轉換間,似乎是海西流傳最廣的西都引,在第二遍起頭時,她便將下巴輕放在雙膝上,和著茄聲開口唱起:
君不見胡地草創爭天祿,群雄睚眥相馳逐。
晝攜壯士破堅陣,夜接歌者賦華屋。
都邑繚繞西山陽,桑榆漫漫東河曲。
城郭為墟人改代,但有故園明月在。
臨川荒冢多權貴,蛾眉曼睩作飛灰。
試上高臺歌舞處,唯有秋風愁殺人。
(《鄴都引》,唐代張說所作,為了和本文地名背景相符,改了廖廖數字。)
第6卷
桐花路(1)
茄聲與清歌在空闊平野上漸漸沉落,蘇淺突然聽見隱隱有蹄聲傳來,猛地抬眼望向烏納林,卻見他一雙明澈碧藍的雙眸盯著自己,臉上似笑非笑,又浮現出那種難以形容的妖媚之色:“你叫什麼名字?”
略一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