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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蘇淺捂住耳朵,其實完全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只覺得周圍烏燥燥、亂紛紛,隨手拿起桌上的青花山水茶壺,用力摔下,想讓她們閉嘴。
瓷器破裂的聲音卻讓她莫名快意,嘴角上翹露出淡淡微笑,拿起另幾隻青花山水茶杯,一隻一隻摜在地上,身周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下來,只剩了她一個,在房內來回遊蕩,認真地砸著筆洗、琉琉鎮紙、玉磬、瓷觚、銅鏡……
直到再也沒有東西給她砸,解散長髮,褪去外裳,只穿著薄薄的縐紗衫裙,旋身、舒腰、展臂、弓膝,跳那日在聽笙閣看過的章丹巫步,繡履碾踏一地碎瓷,傳來細細密密的破裂聲。
閉著眼睛,喉間哼吟著斷續的巫歌,浚源哥哥,你喜歡的,原來是這樣的女人?
翩若驚鴻,宛若游龍,柳腰摧折,舞衣朔空,靜如鏡,動如煙……
一邊旋轉飛舞,一邊笑著流下眼淚,是啊,誰又不喜歡這樣的女人?
全身一緊,已被人緊緊抱住,蘇淺定睛許久,才看清面前人:“是你?”
薛琅琊望著她,瓷白小臉上沾著血汙,眼眸中是死一般的絕望,心頭惻然:對不起,養珠!不夠傷,你就不能忘……
沉聲道:“你想凍死自己嗎?”
端詳他良久,蘇淺突然低聲道:“你說過,但有相求,無所不應,此話當真?”
她的神態和語氣那樣平緩,卻讓人不寒而慄,薛琅琊臉色微變,墨中透藍的雙眸更加暗沉:“養珠想要什麼?”
念成傷(2)
微微用力掙脫他的懷抱,蘇淺退後數步:“我在今天,才明白浚源哥哥的話中深意。十年前夫子廟那晚,一切由我開端,我若不能親手了結,就算他硬生生受你一劍,也沒法看到終點!”
她緩緩解開衣帶,褪去衫裙褻衣,立在一屋破亂中,聲音清冷得像冰:“你不是薛千巒,我也不是烏黛雲!所以,今天你若遂心如願,請放我走吧!”
她轉頭向窗扇的方向,靜靜等待著,所以並沒有看見薛琅琊的表情,那張俊美的臉龐,由蒼白漸漸變成鐵青,原來不論怎樣卑恭屈膝,也換不得她青睞半目,她心心念唸的,只是用身體為代價與他交換自由。
是怎樣的奇恥大辱啊……一時間惡念勃發,想用最原始的方式,狠狠傷害她,將那張平靜澹泊的面具生生撕下,讓這個敢於冒犯自己的女人,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一時間又想到,父親當年對母親,大概也是這樣吧!強犯苛合、無情傷害!
這一步如果邁出,他和養珠之間,一切過往都將灰飛煙滅!
夫子廟星空下無邪的清麗笑顏,茶寮共處一室,花神廟正殿前倉促的那個擁抱,神木下並肩細語溫言。
像是害怕會做出什麼令自己後悔終生的事,薛琅琊步步後退,背抵紫檀書案,齒縫裡的聲音在顫抖:“穿好衣服,不許胡鬧……”
蘇淺轉目在他臉上,眸光如電,穿透了靈魂:“何必故作姿態?”她露出冷冷的笑容:“你也想做浚源哥哥嗎?一身塵不染,恍若人間仙……”
“可你不是他!你只是一個無家無國、無親無故的可憐蟲。當年在花神廟,若不是拼上性命,置自己於絕地,你以為能夠得到元帝正視半目?若他瞧不上你,又怎能獲得俞藥、義父與綏將軍輔佐?如果沒有他們輔佐,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
“長庚親王?笑話……在南楚,你是流著世仇一半血脈、永不能信任的異類;在海西,你是烏圖魯全族欲殺之而後快的南朝餘孽!”
念成傷(3)
薛琅琊緊緊握住書案邊角,五指痙攣,幾乎扣進紫檀木裡,嘶聲低吼:“住嘴!”
蘇淺對他的怒吼置若罔聞,一字一句是那樣刻薄惡毒:“你的父親,從未放下對你的戒備猜疑,可笑你活到十四歲,還只能做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烏府世子,連正大光明地認祖歸宗都是奢望!你的母親……”
像想到什麼極可笑的事,她突然仰起臉冷冷笑了:“那天我在花坊外苦苦哀求她,我說你實在太可憐,請她顧念你身世堪憐,待你好一點!若沒有我這個不相干的人,為你分辯求懇,直到她死,你也只能做為她洩憤出氣的工具而已!”
薛琅琊猛撲過來,一把扼住她的肩,雙目血紅:“我叫你住嘴!”
蘇淺含笑凝視他,眼中滿是嘲弄輕蔑:“你貴為親王、皇命受天,較之我這市井之徒、商賈時妖又如何?不過是活得更加悲哀、更加可憐……”
眼前一片血紅的模糊,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