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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方才的那一番話,一定在被冤枉的王寶林心中,播下了一粒懷疑的種子,至於她會去懷疑誰,那就不是我操心的範疇了。當然,這粒種子所生出的帶刺的枝椏,也可能會指向我,畢竟出面審理此案的,正是我本人,不過我堂堂正宮皇后,又何懼一名小小的寶林,哦,不,現如今只是御女了。
我步出紫雲閣,走向杏黃繡鳳的肩輿,執拂塵的小太監馬上高聲叫道:“皇后娘娘起駕回宮——”
夏荷扶了我上轎,放下轎簾,隨後肩輿穩穩升起,路過協助真兇清理過犯罪現場的潺潺小溪,繞過為真兇提供過犯罪場所的紫竹林,回到甘泉宮。
天氣實在太熱,即便肩輿上擱了數只冰罐,還是讓我流了一身的汗,因此一進寢室門,我就脫下寬袖衫,隨手扔給了前來相迎的春桃。
春桃接過衫子,吩咐秋菊拿去後殿的浣洗房清洗——我的衣物,是從來不送去浣衣局清洗的,一來是不放心,二來是嫌髒。她交待完秋菊,又問我道:“娘娘,今日紫雲閣之行如何?”
“無聊透頂。”我僅著一件大紅羅抹胸,懶懶地躺到填漆戧金鳳紋羅漢上,暗暗地補充了一句:背後的手段,倒是精彩絕倫。
閉上眼睛,碧紋那哀怨絕望的臉,閃過我面前,讓我情不自禁地出聲道:“要是能把碧紋救出來就好了。”
春桃不知詳情,但還是接話道:“娘娘想救就救呀,還不是娘娘一句話的事。”
夏荷卻道:“娘娘,不能救,若救下碧紋,王御女就要將投毒的事,懷疑到您身上了。”
“此話怎講?”我微微抬起身子,問道。
夏荷塞了個迎枕到我腦後,回答我道:“娘娘,王御女早已明瞭是有人陷害了她,倘若碧紋留在暴室受苦,甚至由此斃命,那她一定認為害她的,並非是娘娘,因為娘娘不可能僅為了降她一級份位,就甘願折損一名手下。而娘娘若是救了碧紋,王御女肯定會認為害她的人就是娘娘,因為娘娘捨不得讓手下吃苦,將其救出來了。”
“有理,有理。”我連聲讚道,這層道理,我怎麼沒想到,如此說來,我在王御女心中種下的那顆懷疑的種子,還真種對了,只要碧紋留在暴室,王御女就只會順著我的意思,去懷疑別人,而不會誤會到我頭上來。
“只可惜碧紋了。”我嘆了口氣。
夏荷取了繡水墨畫的團扇來為我扇風,道:“是她時運不濟,亦是背後真兇作惡,不論怎樣,卻是與娘娘無關的,娘娘也只不過是受害人之一。”
是啊,雖說目前我仍安然無恙,但這一出局,最初不就是衝著我來的麼?如今碧紋下了暴室,王御女降了份位,而我,則是莫名其妙跌入了一個大坑,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撈起,至今,還是混混沌沌的莫名其妙。
第五十五章 彙報
夏荷不緊不慢地為我扇著扇子,道:“娘娘,今日梅御女倒是沉得住氣,除了接駕,愣是沒露面。”
我冷冷笑道:“這是趟渾水,她自然怕沾身,不過她也不是清清白白的,她跟前的瑞珠約碧紋去承香宮,她不可能不知情。”
夏荷有些發怔:“娘娘,如此說來,整個紫雲閣的人,竟無人是置身事外的。”
“可不是……連本宮這中宮皇后,都被牽扯進來了,紫雲閣又算得了甚麼。咱們終究是,根基尚淺哪。”我止不住嘆息道。
夏荷卻鬥志高昂,扇風的力道更為大了些,為我鼓勁兒道:“娘娘,來日方才。”
是,來日方長,我入宮才一月有餘,自是不能同在後/宮浸淫多年的太后和太妃相比,不過我的優勢在於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攥在手裡,以供我經營部署。
這樣一想,心就寬多了,腦筋也轉開了,邵采女中毒一案,還有些後續工作需要完成呢,我只不過是個負責執行的CEO,工作完成,總要向上級彙報不是,正好今日沒去給太后請安,就兩項合併成一項,朝長樂宮走一趟罷。
春桃聽說我要去長樂宮,馬上嘮叨開了:“娘娘,您才剛回宮,怎地又要出門,天氣這樣的熱,萬一中了暑,可怎生是好?您是不是有甚麼事要向太后稟報,不如讓奴婢替您跑一趟?您就在宮裡歇著,用一用冰碗,納一納涼罷……”
這碎碎叨叨的關心,讓我落荒而逃,春桃拎著一件寬袖薄衫,追著我趕:“娘娘,難道您想穿著抹胸去長樂宮?”
夏荷接過她手中的薄衫,幾步追上我,服侍我穿好,又轉頭對她道:“娘娘這是迫不得已要出門,你以為娘娘樂意去挨曬?”